长篇悬疑故事:惩罚
2005年是我生命中最低沉的一年,那个时候的我刚刚毕业,找不到工作,找不到生活的目标和希望,渺茫的未来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我,让我时时感到窒息和绝望。
(一)
我躺在床上,盯着有些发霉的墙壁和窗户外的星星,静静地发愣。搬到这个新的城市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我始终没有办法让自己的生活得到任何的改善,每吃完一顿饭,就开始为自己的下一顿饭发愁。
我眯起眼睛,饥饿是一种很容易让我产生幻觉的方式。月光打在我对面的墙壁上,发霉的地方似乎在一点点的扩大,它的发霉问题从半个月前就开始了,我向房东大妈提过几次,可是她总是敷衍了事。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怎么觉得越看那些发霉的地方就越像一张放大了的人脸呢!?
而且,这张脸我似乎还很熟悉。
我猛然惊觉,是她!
一个月前的一天,我带着一脸的疲惫从通宵奋战的网吧里走出来。穿过一片寂静的小区,天蒙蒙亮,大多数居民楼里的人家还关着灯,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处亮光,看起来就像某些怪兽的眼睛,我的脚步拍打在柏油路面上,有些莫明的瘆人。
一个东西突然“扑”地一声落在我正前方不足十米的地方,我被吓得一哆嗦,彻底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而等我看清我面前是什么的时候,我的声音完全不受我大脑的支配而惊叫起来,我相信我当时高分贝并且走了调的声音足以穿透任何的障碍物,四周居民楼的灯光迅速亮了起来,有几个人把头探出来,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掉在我眼前的是一个人,确切地说,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我当时特别想昏倒,可是我没有,我只能像个疯子一样的大喊大叫,以前看电影里那些受到惊吓的女主角喊得那么歇斯底里,一直都觉得她们挺傻的,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人受到惊吓是真的可以喊得那么投入的。具体怎么离开那里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后来警察来了,我作为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被带到了警局。其实,我觉得我当时的状态应该去医院,可惜我的嘴已经不听我的使唤了,它们和我的手脚一样,不停地颤抖到了几乎抽筋的地步,一个很温和的警察为我做笔录,我抬起头,就可以看清他颌下没有刮干净的胡茬。等到我没有那么紧张了,他才开始慢慢地问我,,还给我留了一个电话,说我以后有什么想起来的,可以再联系他,我接过来一看,刘留,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我记住了。
做完笔录,我的朋友也来了,我很感动,在一个人漂泊的日子里,朋友是最让我感觉到人间温暖的动力。刘留说我可以走了,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个女孩是自杀,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她是自己跳下来的,还有,她口袋里的遗书也可以说明一切。我想了想,提了一个有点过分的要求,我想看看遗书,我想知道是什么让她有了这种勇气。面对我乞求的目光,刘留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翻开了手中的本,里面夹着一张十六开的白纸,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人言可畏!我又何辜?苍天有眼,叫冤枉我的人都不得好死!!!一个死字,力透纸背,仿佛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写下来的。我突然蹲在地上不停地哭,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冤枉让她走了这条绝路,我可以想象得出,是何等的绝望让她选择这样惨烈的死法。
回到家的一个星期里,我开始严重失眠,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个女孩死时的惨象,她微微有些变形的脑袋下流出的红红白白的东西让我不敢再吃任何包括白粥在内的流质食物。她的年纪应该也不大啊,是什么原因让她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呢?一个本来鲜活的人啊,花蕊一般的年纪,就这样消失了吗?从此这个世界就没有了她的存在,对她的亲人来说,她成了回忆,对更多的人来说,她连个回忆都不是。
每到夜晚,我就开始重复地做着同一个噩梦,我梦见我成了那个女孩,我写好了遗书揣在怀里,然后从容地从阳台上跳了下去,我摔得脑浆迸裂,骨断肉碎,可是我变了形的眼球还可以看见我周围的人,我看见我的亲人朋友在号哭,可是我也看见了更多冷漠和莫名其妙的兴奋目光,我在医院的停尸间里被放了两天就拉到了火葬场,我支离的躯体被推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洞里,我用我所剩不多的大脑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原来他们要把我火化了。我不想变成一堆粉末,我想叫,可是我被摔碎的下颌骨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眼看着大火呼地一下燃烧了起来,我的头发最先被燎着了,我的皮肉在火里发出“吱吱”的响声,我就这样被烧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粉尘。
太可怕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我开始像祥林嫂一样把我这个梦絮絮叨叨地告诉了我的好朋友,她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对我说“我早就说你这个人与社会脱节太厉害,你都不知道现在火葬场都改成电子的了吗?清一色的透明玻璃框,哪像你说的什么黑洞……”我相信我当时手里要是有金属物品之类的东西,我会毫不犹豫地掷过去。
求人不如求己,我开始思考,尽管这并不是我所擅长的事情。
我是不是应该改变我的现状?我是不是应该做一些对生命有意义的事情?终于,在我思考的第三周,我下了一个决心,离开这个让我固步自封的地方,去那个让我向往了很久的海滨市寻找一个我心目中的生命目标,可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正在迈进我生命中最危险的时刻,在那个城市里,我将要经历能够让我终生难忘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