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火凤凰之最后的战斗(火凤凰第九章投入火海

路是我自己选择的，即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我就要试试，不依靠任何人就靠我自己这双与生俱来勤劳的双手在一线大城市是否可以生存下来？

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我决定去上海做一个保姆，自己一把年纪了，没文化，除了保姆还能做什么呢？

数日后的清晨，我抵达上海火车南站，这是一个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好天儿。

当龟缩了几年的我站在上海这座繁华大都市里，还真有些头晕目眩。

我要克服很多的困难，是体力上的，我最怕的还是失眠。还有就是只有我自己才能体会到的，我最惧怕的是与人之间的交流障碍。

从小到大我没有任何的朋友，因为我自认为不需要，我喜欢独处时的自由自在，我不屑与任何人交往。

我知道这是一种态，可这是与生俱来的，我能怎么办呢？

从小到大我极度的缺少安全感，我活得就像一只刺猬，随时炸起浑身的刺自我防御着。我现在就是要挑战自己，我要一根一根拔掉我身上的刺，哪怕带着连着筋，鲜淋漓，我也要这么做。

人的一生就是一次修行，二姐剃了头发认真的修行着。我在以另一种方式完善自我，这何尝不是一种修行啊！

儿子和侄女童梅夫妇三个人把我接到了童梅的公司，我们简单的吃了早饭后儿子陪上街寻找家政公司。

儿子教我坐地铁，教我使用百度地图，还好脑细胞还没有完全坏掉，很快掌握了这些窝在床上用不到的生活技能。

一直转到下午。我们在街边大树下乘凉歇息着。

儿子微笑地看着我“怎么样，上海好吧？繁华吧！”

我黯然神伤“繁华啊！可咱囊中羞涩，所有的繁华都与咱无关啊！”

儿子安慰着我“妈咱不是说好了吗，咱不想那些倒霉的事了，我马上要毕业就可以赚钱了，咱们一起努力往前走好吗？”

我强打精神“好的，走吧儿子，上海还真是热啊，咱东北立秋后早晚可凉爽了。”

“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妈你得慢慢适应啊。”

“我没问题的，我一定可以的。”

我和儿子一番甄别后选定了一家家政公司，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叫艾可的东北女孩儿，也许是因为她是北方人，沟通得很顺畅。在儿子的鼓励下我报了育婴、早教和厨师班的课程，交了学费，就算是在上海落下了脚。

修行第一天，小艾可将我带进了厨师班介绍给一名叫托尼的男老师。

托尼老师是一名小个子南方人，他的周围人头攒动，围了几十个来自天南地北的阿姨。

这南腔北调的聒噪声，还有头顶上的吱吱作响的电风扇使我心烦意乱，头痛欲裂。根本没法集中精力。看着老师做了几种蛋糕，讲了什么几乎没听进去。我强迫自己站在这嘈杂的环境里不许逃离。

人生就是一场戏，此时命运安排我要演一个保姆，我一定可以的、一定。

修行第一夜，整个一个白天我都是头晕目眩的，恍恍惚惚的熬过了整个白天。

吃过了晚饭，阿姨们有玩儿手机的、有跟家里的、有三三两两聊天的——

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独自坐在角落里。

家政公司承诺学习期间是提供食宿的，白天我已经吃过了她们提供的免费餐食，我不在乎吃什么，因为这两年我基本上没什么食欲，吃什么都如同嚼蜡。此刻我倒是真想能拥有一张床，能够让我躺下休息一下。每天在家龟缩惯了，突然连续站了十几个小时，浑身快要散架子了似的。我这会儿体会到的是身体上的疲惫，我看了两个房间，没看到一张床。我心想，这么多人也许还有住处吧。

煎熬到晚上8点多，负责管理学员的乐乐姐提着二维码走过来，她大着嗓门吩咐阿姨们擦地铺被子睡觉，过了学习期限的要交十五块钱的住宿费。

乐乐姐操着河南口音大声嬉笑着“大房的啊、二房的啊，大厅的啊，各位小主儿都各就各位就寝啦！”

姐妹们嬉笑着“我是大房的，我是二房的，我还在客厅，房间里憋屈——。”

我差点儿把下巴惊掉喽！我惊愕地看着阿姨们无奈懒散的将我们白天踩踏得油渍渍的地面胡乱擦一下，从里面房间拽出一张张脏乎乎的防潮垫，在防潮垫上铺上褥子，再铺上脏兮兮的床单。房间里立刻弥漫着被子里散发出来的各种霉呼呼、乌糟糟的气味儿。

洗完澡的阿姨们有吹头发的、有敷面膜的、有的已经选择了一块地方躺了下来，我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来几十个女人没有自己固定的铺位，都是随便找一个地方就躺下了啊？

我在家曾无数次的想象着出来后的情形，看来是狭隘限制了我的想象，眼前的情形还真是超乎了我的想象。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满眼都是霓虹闪烁繁华的夜上海，竟还有这么一群女人。为了生活，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幸福，背井离乡，忍受着对孩子和亲人的思念，委曲求全的在这里等待着，等待着家政公司的老师们能给自己提供一份满意的工作。

我忍不住走到乐乐姐面前“乐乐姐，里面还有大房间，为什么不弄上下铺呢，那样不是能容纳更多的人吗？也能有固定的被褥啊。”

乐乐姐头都没抬在账本上记录着阿姨们的名字“呵呵……上下铺啊？将就一下吧！消防不让的，这也是偷偷摸摸的住在这儿，你们早上出去，一定要陆陆续续的出啊，不要一下子出去一堆人，让消防发现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就遭啦，你们也不想去住宾馆吧？都记住啊，天天跟你们这操心啊……。”

看着这些脏兮兮今天在你身上明天不知道窜到谁身上的被褥，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我要逃离吗？才第一天就逃啊？

我一咬牙拔掉了第一根娇毛儿的刺儿，一闭眼睛躺在了脏兮兮的褥子上，我太累啦。

我把胳膊压在额头上任委屈的泪水流淌——。

小时候家里是很穷，再穷我们也是睡在热呼呼的炕头儿上，几十个人睡在冰冷脏兮兮的地面上生平还是第一次，还真是丰富了人生的经历，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她看着我微笑“姐你能起来一下吗？咱们这儿要从新的铺一下，硌得难受。”

我急忙擦擦眼泪坐起来“好、好的。”

“姐你刚来不太适应吧？你是北方人吗？今天也没听见你说话，姐你真漂亮，看长相你像咱北方人，我是长春的。”

“哦，你好！小老乡，我是大庆的，能遇上老乡真好啊！我还想呢怎么一个北方人也没有啊？”

“咱北方人做这个行业的是没有安徽、河南，还有湖南湖北的多。不过现在也比以前多了，我每次来都能碰到东北老乡。”

“你学很久了吗？你这么年轻，应该是学月嫂吧？”

“所有科目我都报名了，想趁着年轻多学点东西，我现在在地铁站上班，休息的时候才来这学习。”

“是啊，年轻真好啊！年轻就有机会，老妹儿你长得好看不说，个子还这么高啊！”

小老乡一边用手搓着膝盖一边笑着“呵呵呵……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啊，嫁了一个渣男。我离婚已经六年了，离婚我就出来了，刚来上海的时候真难啊！举目无亲。不过现在我已经适应了，把欠我娘家人的钱也已经还完啦！”

“哦！是吗？哪个男人这么不开眼啊？老妹儿你的腿型真好看，又直又长，你膝盖好像有点儿肿了啊？”

“是肿了，在地铁站上班很累，地下又潮湿，别人不加的班我都加，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不过一份付出一份回报，每个月都能赚到一万元左右。就是腿出问题了，所以我想转行。”

“老妹儿我得向你学习，我从来没出来打过工，刚才还在委屈呢。”

“慢慢适应就好了，我当初面对他的背叛难过得要，差点儿撇下孩子去自杀。我现在真庆幸自己离开渣男，我一个人照样能把儿子养大，姐我给你看我儿子照片，都上三年级了，我妈帮我带着。”

“这么帅呀！好像不太像你呢？”

“像他爸，他爸精神，要不能在外面花吗。”

我看着东北小老乡，细细的品味着‘幸福总是相似的，不幸却各有不同’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小老乡用她坚强的意志，用她膝盖肿疼换回了做人的尊严，是很让人钦佩的。我看着她一脸幸福的躺在脏兮兮的地面上和儿子聊天儿，她并没有介意床单是否是公用的，被子明天又不知道窜到了谁的身上去，若是心境好就算躺在草堆上也能笑得出来吧？可见坏了的是心境而不是环境，可见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认真地思考着。

修行第二天，昨晚伴随着各种呼噜、磨牙放屁声，我竟然睡了两个小时，情绪在可控范围内，老天爷怜悯啊！若一分钟都不睡，就只好打道回府了。

今天还是厨师班课程，老师教大家做上海菜。我的状态比第一天好了许多，从角落里走到了灶台前，扎起围裙洗了手，拿起菜刀得心应手地给老师当助手。

老师看了我一眼“厨艺怎么样一看切菜这刀工就知道，你们的刀工还得练啊。”

忙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躺在地上已经不怎么介意地上是否硬，被子是否脏。看到来自天南地北操着不同口音的姐妹们，为了生活漂泊在外，大家都不容易。别人能克服的困难我也能，没什么可唧唧歪歪的，我没有马上逃离这样的环境，默默的给自己点个赞。

我没有任何的打工经验，默默地观察着这个行业里的一些门道，不放过任何一句老师和阿姨们的交流。

晚上还是和小老乡挨在一起聊着天儿，心情比昨晚好了一些。

“姐姐你手真巧，我觉得你厨艺已经很好了，面团儿在你手里怎么就那么听话呢？”

“你好好练也一样的，中午老师休息的时间学员是可以练习做菜的是吧？”

“是的，食材自己买，调料可以用学习班的。”

“我明早去买菜，想做几个菜给老师们尝尝，我想主动出击，争取尽快去上单，想尽早离开这儿。”

“姐你气质这么好，一定能上高单的，你要求上多少钱的单子啊？”

“8000，8000就知足了。”

“8000已经很高了，你一定可以的。”

一个小个子阿姨拖着行李箱走进来，小老乡介绍说她姓蔡，是山东人。

乐乐姐惊讶的提着二维码走过来与小蔡打招呼“小蔡你怎么回来了啊？不是去别墅了吗？”

小蔡给乐乐姐扫完了住宿费叹息着“唉……别提什么别墅了，这半个月的罪受的。”

“怎么啊？下单啦？你好不容易等到一份活儿坚持啊！”

小蔡眼圈红红的“坚持不了，太难了啊，我做这行十来年了，现在阿姨多了，东家换阿姨就如换拖鞋一样简单。活儿真是越来越难干了，我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东家。”

阿姨甲凑过来“姐妹儿你干得时间长，跟我们讲讲经验，别墅里的活儿都怎么干啊？”

“分人家的，这要看运气，我今年运气就不好，等了一个多月，等这么个单子。一千多平米的别墅，就我一个阿姨。全家人把你指使得团团转，偌大的游泳池有盖子不让盖，一天要捞几次落叶，还让整理花园，看这胳膊让蚊子咬的。”

乐乐姐坐在小蔡旁边“哎呦小蔡呀，你回来传负能量，让这些新阿姨怎么敢去上单啊？”

“不是我传负能量，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家。前段时间我做了一个月替工的别墅家庭，人家四个阿姨，一个烧饭，一个保洁，两个看宝宝的，她家两个宝宝。外面花园有钟点工打理。这家倒好，家大业的竟然差阿姨一口吃的啊？就雇一个阿姨当好几个使唤，挨累不说，要命的是吃不饱，被要求吃剩饭，吃剩饭都生怕你吃多喽，一会儿太太看看‘你还没吃完啊？’一会儿小姐瞅瞅耻笑你‘哎呦呦……阿姨你好能吃哎。’你说气人不啊？咱们从事的可是体力劳动啊，吃不饱哪有力气干活啊？”

乐乐姐愤慨地“是啊？这样的单子就该果断放弃，单子有的是，慢慢找啊。咱们做阿姨的也是凭本事凭力气赚钱，也是有尊严的，剩饭可以吃，大家一起吃可以，要求阿姨一个人吃，就是把咱阿姨当狗，这样的东家咱就不伺候她们啊！别上火，快去洗澡吧。离家在外不容易，姐妹们心态一定要好啊！玻璃心是做不了阿姨这行的啊。”

阿姨乙摸摸脸颊“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啊！我这牙疼得啥都吃不成，火上大嘞。”

乐乐姐看着一个抹眼泪的姐们儿安慰着“姐妹儿你什么情况啊？”

阿姨丙擦擦眼泪“哦！我没什么，孩子发烧了，就是想孩子啊！”

乐乐姐无奈地摇摇头“我姑娘前几天也发烧了，她都上初中了，还没那么惦记了。小时候一有可揪心了，要离得近就回去看看啊！九点该关灯了，休息时间到了，大家都把手机静音，阿姨们累了一天要休息了，姐妹们都互相关照一下，不想睡的带上耳机啊……”

我静静地听着阿姨们的心声，回想着自己还真没受过这种漂泊异乡的凄苦，北方农村的地多，而且土地肥沃，姐姐们也没有外出打工的经历，我此时身在其中，细细的体会着这其中的滋味。

修行第二夜，也许是太累了，我一觉睡了大概五个小时，半夜醒来就再也无法入睡了，在各种呼噜磨牙梦话中，痛苦的煎熬到清晨六点允许起床的时间，我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老乡陪我走出家政公司，此时的太阳微笑着爬上三杆，还没有发出炙热的光芒，空气温润潮湿，使皮肤摸起来润润的，南方的气候跟北方还是有很大的差异。

这是我来上海的第三个清晨，我抬头欣赏着上海街头的景色，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在歇息了一夜后在晨光里都精神抖擞着。可我无心欣赏，我心里琢磨着我在教程上选的三道菜，能否把这三道菜不走样儿的做出来。

我利用老师午休的时间做好了三道菜，立刻引来了厨师班姐妹们的围观。

阿姨甲一边拿手机拍照一边惊叹“天啊！姐们儿你有这手艺还在这儿学啥呀？”

我谦虚地“可不敢这么说啊，你们没听老师上午还说呢嘛，老师那么厉害每年都还要出去学习呢，学无止境啊，咱们资料里好多菜我都不会做呢。”

阿姨乙微笑地看着我“你也是学员啊？你真漂亮，我以为你是老师呢，都没敢跟你说话。”

阿姨丙“她是长得漂亮，好像混儿一样，你是有俄罗斯统吧？气质真好啊！”

我苦笑着“呵呵呵……你们都把我夸不好意思了，我这几年严重失眠，熬的都没人样儿了，拍好了吧？我要端给老师们去品尝了。”

阿姨丁“美女美女等一下，我要拍这个啊……这个菜好漂亮啊！美女你这个秋葵里面扣的是什么呀？”

“扣的肉末土豆泥，端走了啊。”

哈哈哈……我这熊瞎子掀门帘儿露她一小手儿的计划立竿见影。老师们对我的厨艺赞赏有加，十几个派单的老师都开始关注我的资料了。

三道菜，使我在众多的阿姨里面脱颖而出，托尼老师看了看我的三道菜，用手指蘸了一下汤汁尝了尝。

“你下午准备考试吧。”

“考、考试啊？怎么考啊？我还没学呢啊？”

小老乡走过来拉拉我的衣角“姐啊，你真棒啊！考试就是从咱们的学习资料里找两道菜做给老师尝，就是走形式。”

“哦、哦、哦，我懂了，谢谢你啊。”

下午我在学习资料里找了两道自认为不会搞砸的菜品做了出来。顺利通过。

有个阿姨看我顺利通过考核就凑到托尼老师跟前说也想考试，结果被托尼老师给批评了。

此刻心里突然感激母亲，感恩她从小严格要求我们。原来动手能力强就是一种优势。

下午的的课程即将结束。

艾可老师推开厨师班的门大声喊“陆凤儿姐姐啊……过来、过来，你明天早上去试工，六百平方米的别墅，烧饭保洁，月薪8000，这是咱家老客户，不用面试，明天直接去试工三天。

我有些惊讶，这一下午怎么都是好事儿啊？顺利通过考试，就等着一个月后拿厨师毕业证书。这才几个小时，就来了试工的机会啊？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天、明天啊？六百平别墅我能行吗？我没有工作经验哎？”

小艾可鼓励着我“行不行只有试了才知道，先把三天的试工费赚回来再说啊！看好你呦，育婴和早教的课程周末回来上啊。我把地址发给你了，明早上八点到她家，你百度地图搜一下路线，掌握好时间别迟到啊，这几天还有台风呢，注意安全啊！”

我感激的点头“好的老师，谢谢小美女啊！”

我在众姐妹羡慕的目光里开始了我的保姆生涯。

姐妹们窃窃私语着“长得漂亮就是占优势啊，刚来就接这么高的单子啊！”

“你没看见她做的菜，不光是人家漂亮气质好，厨艺了得啊！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做到8000块的单子啊？”

我安慰着姐妹们“只是去试工，你们没听小蔡说别墅很累的，没准儿不到三天我就回来了。嘘……别说话了，好好上课吧。”

老师鼓励着阿姨们“高单是要凭本事的，一万几的单子多的是。你若会英语，会开车，有护照可以随东家出国，年薪几十万的单子都有。这是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年代。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就会被淘汰，姐妹们加油吧！都认真上课啦啊，好好学本事，才不会被辞回来啊。”

修行第三夜。心里惦记着明早要去试工，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再就无法入睡了。台风说来就来，我悄悄地站在窗前欣赏着外面的狂风骤雨。因为路途较远，加上路线不熟悉，我昨晚就跟乐乐姐打过招呼要早起。

姐妹们还在酣睡，我轻轻地洗簌后，用钥匙打开了家政公司的大门。

一阵狂风呼啸而来，把我的伞一下子就掀翻了，我急忙转身把雨伞整理好，避免再一次被狂风掀翻，我只好把伞低低的压在头上。还好此时路上没什么行人，我顶着狂风暴雨艰难的朝地铁站走去——

经过了地铁、公交、步行，接近三个小时的行程，我提前二十分钟抵达目的地。

一片景色优美的别墅区出现在视野中。此时风雨都小了许多。我按照地址来到一个红色大门前。这是一座独栋的二层楼。从楼后面露出的树尖儿判断，二层楼四周是宽敞的院子。大门口是两棵很高的柚子树，我认出上面挂着几个青柚子。院子里还有柿子树、橘子树，都已经硕果累累。院子里还有好多我叫不上名字的绿植和花花草草。

我刚要伸手按门铃，一个高个子中年男人提着垃圾袋从别墅里走出来。

“您好！请问是常先生家吗？我叫陆凤，是珍珠家政派来试工的。”

高个子男人淡漠地看了我一眼“哦，你进去吧。”

常先生将我带到门口，我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就将鞋子脱在了室外。

常先生用上海话唤下来一位丰满的中年女人。太太从宽大精美的楼梯上款款地走下来，走到我的身边上下打量着我。

我点头示意“您好太太！我叫陆凤，是珍珠家政公司派来试工的。”

太太点点头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你好！裙子都淋湿了？我带你去阿姨房。”

我穿上拖鞋急忙掏出纸擦干净我脚底下的水痕，将纸攥在手里跟在太太后面“谢谢太太。”

太太边走边介绍“是这样的陆阿姨，我家是有阿姨的，她这几天休息。你试试吧，你若做得好，我就让她离开。其实我家不难做的，平时就我和先生在家，周末我的儿女们才会回来。”

“好的太太，我会尽力的。”

“我家这房子是三层，地下一层，上面两层，阿姨房在地下这层。地下这层有KTV房、桑拿房、台球房、棋牌室等房间，你慢慢熟悉。这就是阿姨的房间，你自己收拾一下，这有两个衣柜，你把她的东西都放这个柜子里，你用那个柜子，这对面是洗衣房，打扫的工具都在洗衣房里。”

“好的太太、谢谢太太。”

“你先换衣服吧，换好我再跟你介绍。”

“好的太太。”

我换好了衣服走到太太身边，太太坐在一个宽大的沙发上悠哉地看着电视。

我站在太太身旁“太太我换好了。”

太太站了起来“好，那咱们上楼吧，是这样的陆阿姨啊，地下这层我们也不经常来，你两天打扫一次就好，楼上生活区域要每天都打扫的。”

“好的太太。”

“老师说你厨艺很好的啊？面食都会是吧？我先生爱吃面食。”

“是的太太，饺子，包子，各种饼都可以。”

“好啊！那我先生有口福了。我们早餐和午餐要求简单一些就好，晚餐要丰富一些，荤素搭配你看着做就行。周末孩子们都回来，菜品要丰富一些。我们早饭吃过了，你先打扫厨房吧，打扫好厨房去打扫我的卧室，左面那间，右边那几个房间也都要打扫，今晚孩子们就都回来了。”

“好的太太，那我去干活儿了。”

“哦！对了陆阿姨，我卧室卫生间的水龙头都是镀金的，有一个粉色的方块毛巾是专门擦那套水龙头的，你要记得哦。”

“好的太太，我知道了。”

我走进厨房环顾四周，这是一间装修精致漂亮的厨房，现代化厨具一应俱全，我扎起围裙开始打扫。

此时自己还是有些恍惚，抬头看着窗外精致的花园好似梦境，没想到自己的打工生涯竟这般顺利。

我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为太太全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太太的女儿女婿，还有两个外孙。儿子看样子还没结婚。

我端上一道菜看着太太“太太啊，菜都齐了，您们慢用啊！”

常先生看着我“小陆坐下一起吃。”

我急忙推辞“哦！不用不用，谢谢先生。”

常先生真诚地“没关系的，我家的阿姨都是一起吃的，都是用公筷，一起吃，边吃边讨论菜品，要不你怎么提高厨艺呀？”

“好的先生，我会尊重您的习惯，明天吧！厨房里我留了菜。”

女婿咬了一口我最拿手的肉馅饼“阿姨你这个肉馅饼很好吃，一会儿剩下给我打包啊！我带走明早上吃。”

“好的，好的，那你们慢吃啊，我去厨房了。”

我一个人默默地在厨房端起碗。看着眼前这一家人举着酒杯，谈笑风生的共进晚餐。我心里莫名的伤感起来，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抬起头使劲眨眼，把眼泪逼回去，我现在可没有时间流泪，还有一堆活儿等着我干呢。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有钱人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和豪。车库里停着数辆豪车，吃的食材也大多都是进口的。

在北方贫富差距还没有这么明显的显现出来。在这一现大都市里，贫富有了巨大的差距，当我叫着太太喊着小姐的时候，还真是感到了身份的卑微。有种穿越回了旧时代的感觉。

改革开放短短的几十年，国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是真的富了，他们住着豪华的别墅，家里雇一个或者数个阿姨打理庭院，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悠哉悠哉人上人的生活。

在这迅速发展的时代，人们的反应似乎有些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当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一着急又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更跟不上节奏了。

此时要做的是调整好心态，人与人是没法儿比的，历来都是。人从来都是有阶级之分的，人生下来就分三六九等。有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有人一出生就是落在家徒四壁的家庭里。还有一出生就是傻子或疯子的子女。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这不公中寻求公正。

做完一项工作，扔掉垃圾。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我的小屋，拨通了龙儿的，汇报一天的工作。

电话那头“今天怎么样啊？都顺利吧？”

“我又把手切了，在厨师班切的伤口还没好。晚上菜烧的多，一着急就切手上了。”

“你别哭啊！你既然决定要做，就好好做啊，一定要专心，不要打破了人家的东西，咱赔不起的啊。”

“我也不想哭，就是忍不住啊，憋一天了，你就让我哭一会儿吧！我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的眼泪，我控制不住啊。还是比在家里强一些，情绪低落的时间好像在缩短，现在每天至少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情绪稍好一点儿，现在差不多一天平均哭三次。”

“人家这样的宅子到处都是监控，让人家看见你哭不好啊，你要能坚持就干，不想干玩儿够了就回来啊！”

“我不是来玩儿的，你来玩儿试试啊？真是不爱听你说话。我都是躲在卫生间里哭，我数了一下，这宅子里一共有九个卫生间。你想象一下，三层，卫生间就九间，我每天有多大的工作量啊？你别再说回去的话，我刚进入角色，是不会回去的。我在拔我身上的刺，我从小就讨厌接近陌生人，更不喜欢去别人家。我现在不但可以接近陌生人，还可以为她们工作，我做到了，我克服了心理障碍。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我累了，要洗洗睡了。”

“你要当心身体啊，你腰里面有钉子，有些重活儿还有爬高的活儿不能干啊！。”

“好，知道了。”

三天后。

太太把我叫到身边“陆阿姨你做得很好，我决定让你留下来。”

“哦！谢谢太太。”我有些意外。

太太看着我“你去把之前阿姨的东西帮她装箱，明早我去公司顺便给她捎走。”

我谨慎的看着太太小心的“太太您不看一下她的东西吗？”

太太微笑着站起来“好吧，我陪你去收拾。陆阿姨啊，我卧室卫生间里面的镜子是不能有水痕的哦，你每天都要擦的啊。”

“好的太太。”

我和太太收拾着前阿姨的衣物。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歉意。这个未曾谋面的倒霉姐妹儿啊，休息了几天工作丢了。我突然想起来小蔡阿姨的话，有钱人换阿姨就像换拖鞋一样简单。这就是老师说的优胜略汰，说不定哪天我若稍不留神也会被换掉。

太太从前阿姨的衣物里挑拣出来两条毛巾，说不是她的，丢给我让拿去当抹布。

就这样，我很快地进入到角色之中，成了一名合格的保姆。

有事情做的时候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国庆节。上海闷热的天气总算是有了一丝凉意，我在别墅服务已经两个多月了。一切顺利。周末就回到家政公司上育婴和早教的课程。

这天下午穿戴一新的太太走下楼“陆阿姨我和先生要出去，你不用烧我们的晚饭了。你待会儿弄好烧烤房把车库打扫一下哦。”

“好的太太。”

我每天的台词不多。除了好的太太，是的先生，没有太多的台词。这倒是很符合我的心境。保洁烧饭，于我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只要手不停就行了。

我最怕干的活儿就是烧烤房的活儿。那些油渍渍的烧烤用具很难清洗，每次都要耗时两个多小时。因为是露天的蚊子很多。上海的蚊子要比北方的蚊子小，可性大，我的脚脖儿已经被蚊子咬烂了。那也没办法，我在修行，我在拔身上那些无形的刺，除了坚持还是坚持。

我直起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自己又是一个多小时的劳动成果。车库窗明地亮，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喂，儿子啊，有事吗？”

“妈你这个时间做饭呢吧？我和同学出来办事，就在你附近，方便去看看你吗？”

“好啊！今天还挺巧的，我不用烧晚饭，正好有点时间，你多久能过来呀？”

“大概半个小时吧！一会见啊！”

“好的，小区门口有个凉亭，我去凉亭等你。”

我坐在凉亭里。两个多月了，第一次有时间坐下来欣赏着这高档小区里的美景。这里还真是美哎！

西边的太阳挂在树杈上，收起了耀眼的光芒，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一群不知名的大鸟从视线中飞向远方的彩云，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完全融入到色彩斑斓的晚霞当中——

“妈、妈啊，不许发呆，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啊？连我走过来都没发现。”

“呵呵呵……儿子啊！妈在看鸟儿，妈此时就是一只折翅的鸟儿，可偏偏有一颗想飞翔的心，所以妈得扑棱、拼命的扑棱。我厌恶极了现在的自己，我不想过现在的日子，我要从塑自我，我要把丢失的快乐找回来。我知道这条路漫长又辛苦，但我愿意去尝试啊！”

“从塑自我啊！好，好，太好了啊。妈你说的真好，有想飞翔的心就好啊！最近怎么样啊？妈你瘦了好多，身体吃得消吗？腰没事儿吧？”

“还行，做完这个月我想辞工了。儿子你看我的手，都是伤。这家活儿实在太多了。这个伤口是刚刚清洗烧烤炉弄的。我最怕她们吃烧烤了。其实这家先生和太太还蛮和善的。就是宅子太大了，我每天放下抹布就是吸尘吸，放下吸尘器就是菜刀。挨累我不怕，我就是想有一点儿自己的时间，我需要有一点儿自己时间，哪怕每天两个小时也好啊！这样下去我的梦想永远都没法儿实现了。”

“那是太累了，我也一直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你的手可千万注意别感染喽。妈你太厉害了，一来就挑战别墅家庭，赶快换轻松一点儿的，钱多钱少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身体啊！妈你能告诉我你的梦想吗？”

“还不能，那只是一个疯子的狂想。但我很感激自己能有这样疯狂的想法，这想法让我有了披荆斩棘的勇气和决心。是啊！身体，得先保住身体，没了身体还谈什么狗屁梦想啊！儿子你知道我出来这两个月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

“说说看啊！”

“这段时间没想到睡眠有了很大的改善，心情也比在家时好里许多，早知道这样早就出来了。”

“我就说你行的，现在也一点都不晚啊！我老妈做什么都能做好。”

“我都沦落到给人家做保姆了，儿子你就别夸我了！”

“做保姆怎么啦？做保姆我老妈也是一名优秀的保姆，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行行出状元吗。”

“好啊，我儿子说的对，咱不能自贱，妈知道了。儿子我出了对抗抑郁的方法了。”

“是吗？说来听听啊！”

“我这段时间白天累得像狗一样，夜里却能睡得像猪一样。我对抗抑郁的方法就是；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空乏其身，就是往里折腾自己。”

“好，好，的真到位啊！你可要掌握好力度啊，别真把自己的身体累坏了啊。”

“所以我要辞工了，我都跟家政老师说完了，做完这个月老师会派人来接替我。”

“好的，只要你的情况越来越好，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啊！”

“儿子啊，我知道我的人格现在是分裂的，疾患的和健康的，她们不停的撕扯着，我不能如看客般的无动于衷啊！为了你和爸爸我会努力站在健康的这边，当一方强大起来的时候另一方自然就消退下去了。”

“妈你真棒啊！还有我和爸爸，咱们三人同心其利断金，困难只是暂时的啊！都会好起来的，你还没吃晚饭吧？”

“我不吃了，也没什么胃口。你也没吃晚饭吧？对不起啊儿子，妈现在什么都没办法给你提供。原想着等你毕业了，妈就到你身边照顾你，咱买不起上海的房，租也行啊，可如今你毕业了，妈却什么都没有了啊。”

“哎呀……妈你别哭啊，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回去了呢？”

“我都不敢想你每天胡乱的吃着外卖，一想就得找个角落去哭一会儿。”

“妈你太溺爱我了啊，年轻人吃点儿苦有什么不好的啊？再说你也没让我吃过苦，从小被你溺爱到大。我寝室那个四川的同学，以前跟你说过的，他的大学上的才可怜呢，他家给他提供很有限的生活费，我们有时候出去吃饭都不敢叫他，因为大家都是AA制，怕他为难。”

“儿子你就会安慰老妈，你回去吧儿子，我也累了，我送你出去啊。”

望着儿子消瘦的身影，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儿子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也许是被我吓大的。比以前懂事了许多，这是我没想到的。出事以后我特别怕儿子知道，我以为儿子会怪我，会怪我的愚蠢和无能。可儿子没有，至始至终都在安慰我，鼓励我。我仰望天空，感激老天爷赐给我这么好的儿子啊！

我一边上育婴和早教的课程一边出去面试，试工。

事情只有试了才知道，跟自己设想的不一样。自从儿子长大后再没有接触过孩子。我喜欢小孩儿，我以为天真浪漫的孩子就是鼓舞，就是信心和欢乐。原想着看宝宝薪水也会高一些，可当我面对娃娃们那天使般的眼神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笑了啊？不会发自内心的笑，勉强挤出来的笑也是皮笑肉不笑。仔细回想这几年情绪始终处在极度低沉里，长期的抑郁使我丧失了愉悦的功能。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还是有些糟糕。

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想全力以赴地做到最好。大人的情绪会直接影响到孩子，儿子说过我身上的负能量能崩人，我不能把我身上的负能量带给无辜的孩子。成年人也许看不穿我的伪装，敏感的孩子一定能感受到我低沉的情绪。意识到这点后果断放弃了育婴的单子。

我连小猫儿小狗都不忍伤害，怎忍心去辐射一个无辜的孩子呢？万一碰到一个像我这么敏感脆弱的孩子，大人的眼神、表情、甚至呼吸声都会洞察到，那就太糟糕了。

原声家庭对人会有一定的影响，但不是绝对的。有的孩子特别皮实，父母短兵相接打得你我活的，孩子该干嘛干嘛，这样的孩子就不太会受环境的影响。年长我三岁的三姐就是这样的孩子，小时候我总说她记吃不记打。

我们兄弟姐妹六个，大哥是受了家庭环境的一些影响的，因为他从小就很不快乐。我俩都属狗，他大我十二岁，也许是狗儿都很敏感吗？记忆里的大哥很少笑，有了大嫂后才看见了他灿烂的笑容。

我是最糟糕的那个。我很小就有了记忆，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发生的事情我都记得，家里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睡觉恨不得都睁一只眼睛，所以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这很悲催。可这是天生的，我能怎么办呢？

艾可老师走进育婴教室朝我招手“凤儿姐姐你出来一下。”

“小美女，什么情况啊？”

“姐姐你真棒啊！你昨天和前天面试的两个育婴的单子，都相中你了，你去哪家啊？我好给她们回话。”

“哪家都不去，看孩子责任重大，我没有把握能做好，所以放弃。育婴和早教课程的学费算是白花啦。哈哈哈……不过我会把接下来的课程学完，学点知识以后看孙子也用得上啊。以后我还是接烧饭保洁的单子吧，家庭面积两三百平的就可以，太大身体吃不消。我不喜欢和陌生人短距离接触，房子太小想躲都躲不开，薪资要求还是8000。小美女你帮我留意着这样的单子啊。”

“好，好，你把你的要求微信发给我，阿姨太多我记不住。那你上课吧。”

夜已经很深了。我会受各种声音的干扰，入睡还是非常的困难。姐妹们都已经发出了长长短短的呼吸声。我还在辗转反侧，躺得腰疼，只好坐起来。一抬头看见了窗外的的明月，突然发现此刻的月亮好美啊！明净透彻。我悄悄的拿着手机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窗前对着月亮拍照。

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是素洁如水的银灰色，高楼、街道、树木、花草——

我站在窗前欣赏着这安静极了的银色世界，这才想起明天竟然是中秋。每逢佳节倍思亲，皎洁的明月在我视线里模糊起来——

我会铭记此情；独自漂泊在异乡。

我会铭记此景；睡了一地来自五湖四海的姐妹们，大家都在梦乡里，只有我幽灵般的站在窗前赏月——

我会铭记此心境；寒城孤自影；冷月葬乡魂。

思绪飘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吃月饼，母亲把月饼用刀切成小块儿分别放到伸到她眼前的小手儿里——

我一边上课一边等适合自己的单子。两天后家政公司的另一位老师找到我。

琳达老师“陆凤你过来啊。”

“琳达老师好！”

“陆凤你在等单子是吧？”

“是的。”

“有这么一个单子你去试试呗？这一上午打发去仨个面试的了，连试工的机会都没拿到。”

“要求一定特高吧？您说说对方什么情况啊？”

琳达老师看着电脑“咱家的新客户，哎呀……这个高小姐呀，我还没摸透她的脾气，口气是不差钱儿的，我可以谈到你要求的薪资，8500好像都没问题。你不看小宝宝，她家有一个女宝已经五岁了，不用阿姨管。她老公是香港人，她是河北人，要求会做面食，资料上就显示这么多。你面食没问题。常先生跟我夸你来着，说你面食做得好，保洁做得也很认真，很遗憾你不在他家做了。”

“是吗？哈哈哈……能被认可感觉还不错啊。”

琳达老师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她同意你去面试了，就是她家房子不大，一百多个平方，你去试试吧，看能不能拿到试工的机会啊，帮我去摸摸这个高小姐的脾气。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吧老师，那我去了。”

我按照地址来到一个非常高级的小区。小区内完善的设施让人一接近大门就感觉到非富即贵的人才能住在里面。一个着装整齐带着洁白的手套的保安给我拉开宽大明亮的玻璃大门。

保安很有礼貌地“您好女士！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你好！是B座一号门一三三的高女士约我来面试的。”

“您稍等。”

保安拿起对讲机与高女士取得联系后，告诉我高女士会下来，让我稍等。

我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环顾四周，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级的门卫房。整个大厅都呈现出富丽堂皇、高端大气、奢华的气势。就连保安们都是又高又帅精神面貌都有别于其它小区。

就在我联想这么高端的服务，物业费一个月需要多少钱的时候。一位面容姣好身材高挑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美女出现在视线里，我想这大概就是挑剔的高小姐吧？

打过招呼后，简短的一问一答，几分钟后面试结束。高小姐对我很满意的样子，告诉我明早八点来试工。

回到家政公司。之前去面试的几个姐妹儿立刻围了上来。

阿姨甲羡慕的看着我“姐妹儿你真行啊！我的薪资要求才六千，人家都不用我，她家那个小区也太高级了，把我紧张得说话都直哆嗦。”

“小区高级还不好吗？咱们有个好的工作环境，咱们是去工作的，有什么好哆嗦的呀？你自信点儿吗。”

阿姨乙沮丧地“她一问我会包饺子吗？我就不自信了，我都练了好久了，还是包不好这饺子，真羡慕你们北方人，那面团在你们手里怎么就那么听话呢？唉……”

“哈哈哈……我们北方的年轻人现在也没几个会做面食的。这得感谢我妈，从小就让我们动手干活儿。只是去试工，谁知道行不行啊？”

第二天清晨，我提前十分钟敲响了高小姐的家门。

走进室内环顾四周，这室内的环境与小区内美丽的风景和门房的奢华大相径庭。大概一百个平方左右的房子凌乱不堪，沙发上坐着一位秃顶大叔，认真的看着腿上的电脑。一个小姑娘坐在地上玩玩具。

高小姐没有跟我介绍秃顶大叔是谁，我也不必去打招呼。

家里的凌乱让高小姐有些不好意思“一只找不到合适的阿姨，家里乱套了。陆阿姨你今天就大扫除吧！”

“好的小姐。”

“陆阿姨你先去打扫我的卧室吧，把我的衣柜也要整理一遍，现在天凉了，把换季的衣服都找出来。整理完衣柜收拾我女儿的房间。一会儿我去买菜，以后菜由你来买噢！”

“好的小姐。”

我走进一间不大的卧室，依旧凌乱不堪。我动手先从叠被子开始——

一边干活儿大脑一边进入思考状态，试着去理解有钱人。有了钱就要连自己睡觉的被窝儿都要花钱雇人整理吗？还是理解不了，因为自己不是有钱人。

整理完床铺我拉开高小姐的衣柜，不大的衣柜，塞满了乱七八糟的衣服，我一时不知如何下手。思考了几秒钟之后开始动手。

整理了一个多小时，衣柜总算有了一点儿模样，自己上下左右的看看，对自己的劳动成果还算满意。

我转身去了小女孩的房间。天啊！这简直就是一个玩具的世界，桌子上，床上，到处都是玩具，我看了一圈儿后，决定从桌子开始——

小女孩突然跑进来尖叫着“啊、啊、啊……我的东西不能动啊、啊、啊……”

我呆站着不知所措“好、好、好啊，阿姨不动你的东西啊！阿姨不动、阿姨不动啊……”

买菜回来的高小姐看着沙发上的秃顶男人“爸爸你管管你的女儿啊？走廊里就听见她叫。不要叫了啦啦……。”

我急忙走过去接过高小姐手里的菜走进厨房。

高小姐吩咐着“陆阿姨啊，中午十一点开饭啊，熬骨头汤，虾、鱼都要做啊，还有青菜，就四菜一汤吧，主食就手擀面吧。芹菜是晚上做饺子的哦。”

“好的小姐。”

一阵忙碌后，我把一道菜端上餐桌。

“小姐啊，可以吃饭了。”

“宝贝咱们去吃饭喽……哎呦喂……这虾壳好硬啊，把我的指甲都弄花了耶，阿姨你帮宝宝剥虾吧？”

高小姐娇滴滴地抚摸着她长长的花指甲。

“好的小姐。”

我站在旁边，小女孩儿吃一个我剥一个，剥到第五个的时候小女孩说不要吃虾了。

我看着高小姐“小姐那你们慢用，我去厨房收拾一下。”

高小姐点点头看着秃顶大叔“陆阿姨烧的菜还蛮符合我的口味，你觉得呢？”

秃顶大叔闷头吃“很好。”

我清理灶台，水池，看到过滤网已经非常脏了，习惯性地开始清洗，滤水网上一根尖锐的铁刺扎伤了我的手指，鲜瞬间就流了出来，我急忙使劲往外挤，让鲜把脏东西冲出来，避免感染，这是我的经验。疼痛使我憎恨我的洁癖，我干嘛要清洗那脏乎乎该的滤水网呢？

我攥着受伤的手指情绪低落地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给自己留菜了。一上午的劳动让我饥肠辘辘，肚子咕噜噜的叫着。

每个家庭的生活习惯和个人修养不同，对待阿姨的态度也是不一样的。就拿吃饭来说，一般的家庭都是有阿姨单独的餐具，阿姨留好菜自己在一边吃，我比较喜欢自己在一边吃，大家都自在。这初来乍到的，小姐没提这茬儿，我也就忘记了。看来中午是要饿肚子了。

高小姐擦着嘴巴“陆阿姨我们吃好了，你收拾吧。”

“好的小姐”

我把四菜一汤所剩无几的残羹倒进垃圾桶，看看还有一点儿手擀面。

我嚼着半碗手擀面拌酱油内心还真不是滋味，这时才懂得了什么叫背井离乡。一阵酸楚涌上了心头，现在狗都不吃剩菜，我竟然混得连狗都不如了吗？

我洗好了碗蹲在地上擦地。

高小姐从沙发上站起来伸着懒腰走过来“陆阿姨给我们切点水果吃，在冰箱里。切两个桃子一个芒果，再给宝宝剥半个石榴。”

“好的小姐。”

“宝贝啊，吃完水果咱们去睡午觉啊。陆阿姨啊，你收拾好厨房把阳台上的脏衣服都洗喽，要手洗的哦。”

“好的小姐。”

我走进阳台。看着一大盆的脏衣服，翻看了一下，贴身内衣和袜子都裹在里面。我为难的看看自己受伤的手指，我找遍了整个阳台也没有找到手套，只找到了一个搓衣板。宁愿用一只手在搓衣板上搓，我也懒得去找高高在上的高小姐去要手套。

我把衣服洗好高小姐也睡醒了。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陆阿姨啊，给我冲杯咖啡来。”

“好的小姐。”

我把准备晚上包饺子的食材端给高小姐看“小姐你看看晚上的饺子放这些肉行吗？”

高小姐看了一眼惊讶地“哎呀，太多了呀！晚上我出去会朋友，就做你们三个人的。”

“这大概是半斤肉，那放多少，一半啊？”

“好的，就一半吧！把芹菜都放里。我女儿可爱吃饺子呢，能吃十多个呢。陆阿姨你不会现在就做吧？”

“要想饺子好吃，现在就得把面和好先醒着，肉馅也要先调好才会入味儿。”

“好的，你先弄吧，晚饭六点吃就行。你弄好咱俩收拾客厅，家里乱套了。”

“好的小姐。”

晚上六点我准时把饺子端上餐桌“小姐啊，饺子好了，宝宝来吃吧！”

高小姐抓起一个饺子“我要尝尝，嗯、嗯，好吃哎！老公你吃好吃吧？阿姨你手艺真好哎，就这些吗？”

秃顶大叔“嗯，好吃。”

“是的小姐，就这一盘。”

“哎呀……饺子做少了呀，陆阿姨你可着他们俩吃哦。我走了，宝宝跟妈妈再见啊。”

“好的小姐，您慢走。”

我在厨房默默地擦拭着。中午半碗酱油拌面早已经消化完了，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着。因为刚过完中秋不久，我看到厨房的角落里堆了几盒子也许是已经过期了的月饼。我进到这个家里十来个小时了，高小姐没让我吃过任何东西。就算她临出门时关照我一句‘不好意思哦阿姨，饺子我让你做少了，你看厨房里有什么你对付吃点哦。’我也未必能咽得下去。看到那哑巴一样的秃顶大叔我就没胃口。

小姑娘端着盘子走进厨房“阿姨啊，还有两个饺子，给你吃。”

我急忙蹲下接过盘子“小姑娘啊，阿姨谢谢你哦，你都吃喽吧，你不是爱吃饺子吗？”

“我吃饱了，阿姨你吃吧，你不饿吗？”

我看着盘子里孤零零的两个饺子笑了“阿姨不饿，阿姨是机器人不需要吃饭，这两个留着你晚上饿了吃哦。”

可爱的小姑娘天真的摸摸我的脸“阿姨你不是机器人。”

“哈哈哈……聪明的小姑娘，阿姨不是机器人，阿姨逗你玩呢！”

我多趣怪网希望我是个机器人啊！没有思维，没有情感，没有痛感，不知道饥饿，感受不到世态炎凉，人心冷漠——

我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秃顶大叔，他竟没一个孩子有爱心。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我忙了半天没吃东西。

我环视着整个房子，已于早上刚进来时截然不同。房间整洁，地面明亮。现在是晚上七点，我对自己十一个小时的表现很满意。默默地解掉围裙。虽然付出的代价是几乎一天的饥肠辘辘，整个下午的手指疼痛。但我没有逃离，我战胜了自己，默默地给自己点个赞。 我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秃顶大叔，不得不与他打声招呼。

“先生啊，厨房我已经收拾好了，我可以离开了吗？”

秃顶大叔头也没抬“可以。”

我蹲下穿鞋，小姑娘走了过来“阿姨你明天还来吗？”

我给了小姑娘一个善意的微笑“阿姨还不知道，小姑娘再见啊。”

我从地铁站出来，天已经黑了。我走上一座桥，抬头让冰冷的蒙蒙细雨洒在脸上，任凭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我此刻的心情就像这上海初冬的雨夜一样，冰冷冷、湿漉漉。这是我来上海心情最糟糕的一天。我此刻不想回到那乱糟糟的家政公司去，只想在这桥上淋着雨，就这样站着、淋着——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龙的声音将我拉回到现实中来“今天怎么样啊？你今天不是试工吗？忙完了吗？”

一听到龙的声音，我的坚强瞬间瓦解，失声痛哭——

“凤儿啊，你别哭啊！你别让我着急好吗？你告诉我你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儿？跟谁在一起啊？

我有些语无伦次“我不知道在哪儿，我只知道是一个桥，我现在淋着雨，又冷又饿又累，手还疼，呜呜呜……”

“怎么会这么惨呢？你是去试工了吗？凤儿啊，你听我说啊，你往前走离开那座桥好吗？求你了，别让我着急好吗？”

“我是去试工了，中午吃了一口酱油拌面条，晚上没得吃，我现在往家政公司走呢。老公啊，我怎么混的呀？把自己混得连条狗都不如，啊……现在的狗都不吃剩饭，啊……我饿也不吃别人的残羹剩饭啊……。”

“咱干嘛吃别人的残羹剩饭呢？你回来，我去接你啊？凤儿你靠边走，我听到了汽车声，你是靠边走呢吧？你别和自己过不去，我去接你回来好吗？”

我开始歇斯底里“我不会回去的，不是我和自己过不去，是老天爷跟我过不去啊，老天爷啊！你不就是让我扮演个保姆吗？你等着啊，我演给你看啊，你难不倒我的啊！”

我挂断电话擦擦眼泪大步朝前走去。

电话又响了起来。我有些烦躁“别烦我了好吗？我饿啊！没有力气跟你说话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去跳黄浦江的，我不想做一个面目狰狞的水鬼。马上就到家政公司了，这有个超市，我进去买包方便面。”

第二天清早刚一上班。琳达老师就对着我微笑“陆凤你真棒啊！高小姐对你非常满意，你把服务费去会计室交一下，收拾东西去她家吧。”

我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老师啊，我对她非常的不满意，您还是继续给她物色阿姨吧！这个单子我不接。”

琳达老师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呀？她对你很满意耶！”

我认真的看着老师“不只是东家挑阿姨，阿姨也可以挑东家的吧？”

琳达老师连连点头“，，人是平等的。你确定不接这个单子吗？”

我倔强地“十分确定，麻烦老师把昨天的试工费帮我要回来。麻烦您如果有住房在两三百平方，烧饭保洁的单子请推荐我，我不喜欢跟人近距离的接触，房子太小想躲都躲不开。”

“好的，好的，我会留心帮你看着的啊！”

又等待了五天。一个叫朱莉的老师把我叫到办公桌前。

老师看着电脑“陆凤啊，我这有个单子非常适合你，我推荐了你，正在沟通。薪资也能达到你的要求。”

“谢谢老师！”

“这是咱家老客户，夫妇俩人都很好，他家的住房两百多个平方，有个十岁的男孩儿，不需要阿姨怎么照顾。陆阿姨你会做燕窝和花胶吗？这家的太太每天都要吃这两样东西。”

“燕窝我做过，花胶是什么啊？肯定不是调料那个花椒吧？”

“好像是深海鱼的鱼鳔，厨师班今天有课赶快去请教。下午她们来公司跟你面试，我陪你面试啊。”

我站起来感激地“谢谢老师！好幸福啊，老师陪我面试。”

一对中年夫妻如约来到家政公司。老师用上海话与他们寒暄过后，进入到面试一问一答的环节。

我把身份证和健康证双手放在夫妻俩面前的桌子上。

先生看过我的证件后点头“哦，大庆的啊，蛮好，蛮好，我还去过大庆呢。是这样的陆阿姨，我家的房子是两百个平方，阿姨的房间是在地下室，你不介意吧？”

“完全不介意，在上海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个地方栖身就好。”

“外公外婆和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他们晚上会来我家吃晚饭，你不介意吧？”

“完全不介意，谁家都有老人，照顾老人是应该的，完全没问题。”

“很好，很好。我们平时吃东西的口味是比较清淡的，不知道你烧菜的习惯是怎样的啊？”

“先生是这样的啊，同样是上海人家，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也有很大的差异。我会根据您的口味和习惯做出调整，直到您满意为止。”

“蛮好，蛮好，那么休息呢？你有什么要求吗？”

“完全以你们为主，周末你们都在家，可能更需要阿姨在，我周几休都可以，不休也可以的。”

看手机的太太抬起头“好啊！我喜欢不休息的阿姨。因为我不喜欢进厨房。你会做燕窝和花胶吗？”

我诚实地“燕窝我做过，花胶真没做过，不过我已经请教过了我们厨师班的老师，也在百度上查了一些相关资料。可能还需要您费心技术指导一下。”

太太和善的微笑“没问题啊，我教你。”

先生频频点头“蛮好，蛮好，那就这样吧朱莉，陆阿姨你五点钟过去，离这儿很近，几分钟就走过去了，我俩还有点儿事情，大概五点回家。”

“好的先生。”

夫妻俩一边下楼一边跟老师说着我听不懂的上海话。

送走了苏先生夫妇，朱莉老师转身对我竖起了大拇指“陆阿姨你真棒，说得真好，但愿你做的和说的一样好啊！整天陪着这些阿姨面试，急你，气你。有紧张得直哆嗦的，有语无伦次的，有用的一句不说，没用的说一堆。看好你呦，加油啊！我把地址发给你。”

我的运气还不错，等到了一个好人家。

这家人素质很高。外公外婆是一对非常和善的老人，对我的厨艺也很认可。尤其是家里这个十岁叫小贝的男孩儿，是做教师的外婆带大的。又懂事儿，又有爱心，动手能力还超强。一个男孩子竟然喜欢厨房，有时间就会烤一些小面包，小饼干给大家吃。太太是个女强人，是不进厨房的，厨房里有什么东西找不到就问小贝，他门儿清。

因为小贝经常进厨房，跟我很快就熟络起来。这孩子非常有爱心，我一个人在厨房里吃饭，他会经常关注我是不是给自己留够了菜，嘱咐我要照顾好自己。有一次他刚巧撞见我不小心切伤了手指，孩子急忙搬来箱认真的给我涂包扎，叮嘱我干活儿时一定要带上手套，防止感染。一个十岁的男孩子能有这样的爱心让我很受感动。孩子的善举就像黑暗里的一束烛光般美好！使我黑暗的心境有了一丝暖意。我想我只要还有记忆，就不会忘记这个善良的好孩子。

我已经渐渐进入到一个保姆的角色，认真的演绎着。情绪低落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善，每天都要哭几次，不管是在洗碗，还是在切菜，会没来由的突然情绪低落必须要哭一会儿。仔细想来还是比在家里强一些，哭泣的次数在减少；时间在缩短。

我虽然住在低矮潮湿的地下室里，但至少是属于自己的空间。我从小就不愿意去别人家，这是与生俱来的性格问题。这间地下室是与车库连着的。我每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是锁好东家的房门然后回到我的小狗窝。

窝在这个小狗儿窝里我经常会想到我儿时的宝贝，大黑和小黑，它们的一对儿母子，两只漂亮的大黑狗。我此时像极了我的大黑和小黑，每晚蜷缩在离主人不远的小窝儿里。

这家200多平米的宅子要比之前那家豪宅好打理一些。每天中午有一个多小时休息的时间。

没有之前那么累了。早上醒得就早，我就有时间思考一些问题了。

从家里一出来的时候我心心念念想着我的剧本。各种想法，自己写啊？不会；请人写啊？没钱；现学啊？一把年纪没机会啦。

当时就一个念头，从家里走出来，因为在家里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先迈出第一步再说。

我不敢跟任何人提及我有非常强烈写剧本的想法。连我自己都觉得那是我‘犯’时期的狂想。虽然我一度非常排斥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犯’的时候。但现在自己不得不面对现实，自己是有问题的。

离家这几个月以来我的失眠有改善，情绪在可控范围内，可以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自己没搞砸，还不算太糟。

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写什么剧本的想法会慢慢的淡忘、消失。可这离奇的想法不但没有淡忘反而越来越强烈。我只能在百度查到一点很有限的参考资料就这样开始了我的剧本创作。

也还算顺利。利用早上和中午有限的时间，晚上怕失眠不敢弄。脑海里的那些故事一点点的呈现出来——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又一个春节近在眼前。这几年很怕过年，过年就意味着要强颜欢笑，要带上面具，有些许牵强。

先生开门走进客厅。我急忙从厨房里走出来接过先生手里的东西。

“陆阿姨春节你有什么安排吗？会离开上海吗？”

“哦，不离开上海，我老公会过来。他来我和我儿子就不用折腾了。”

“哦，对，你儿子在这儿上大学，很好。我们会去国外，等行程确定下来告诉你。”

“好的先生。”

2021年除夕。地点是老公侄儿的公司，职工们都放假了。我们一家三口暂住在这里。我带上面具，强颜欢笑，准备与家人共度佳节。

龙、龙的姐姐振艺姐、还有姐夫、童威，我们四个人，振艺姐的儿子和儿媳去了岳父家，我们几个人就凑在了一起。

这几天姐姐和姐夫很辛苦。她们俩就像两只小老鼠一样不停的往家里搬运好吃的。

很感恩在上海打工期间龙的姐姐、姐夫、侄儿、侄女这些在上海生活的亲人们给予我的关怀。使我的打工生涯不那么凄苦。

当你的生活陷入了谷底，孤苦无依的时候，亲人的关怀显得弥足珍贵。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来得感人。

夜已经深了。曲终人散。姐姐和姐夫回家去了。对春节晚会越来越不感兴趣。我们仨各怀心事。

我的心事是我憋了几个月后的《火凤凰》电视剧剧本在顺利进行中。我很想与他们父子分享我的喜悦；秘密；梦想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做一件这么离奇的事情啊？情绪很复杂，一丝喜悦夹杂着忐忑，他们会怎么看待我的梦想；爱好；还是一个抑郁症患者的狂想啊？

龙的心事一定是怎么将我劝回家吧！他虽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可脸上写满了对我担忧。

儿子的心事可能会更多吧！他仿佛是一夜之间被我吓大了。清瘦的小脸儿上写满了成熟。

龙仿佛有很多话要对我说，他转悠了一会儿总于开口“你瘦了好多，我以为你一个月就会跑回去呢，没想到你坚持下来了。”

“呵呵呵……临阵逃脱，那是我的性格吗？跑回去，瞧不起谁呢啊？我不但保姆做得很好，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呢，儿子你先看吧！”

我有一丝得意，将电脑递给了儿子。儿子很认真地看着“妈啊，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你的梦想吗？电视剧剧本啊——还镜头推进啊——谁教你的呀？好像还不错哎！”

“没人教啊，有人教就不会憋这几个月了，这才开始不到一个月，已经写到第十集了，爸爸马上就要出现了。”

“你的故事里还有我啊？”

“啊，你可是我的男主角儿啊！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不愿意做我的男主角儿啊？”

就在儿子还在鼓励我时，我一抬头看到龙的表情非常复杂。他那是什么表情啊？满脸都是不屑与嘲讽，分明是在耻笑我啊？

就在我隐忍他那复杂的表情时，他无可奈何、意味深长地开了口““你没事儿写点东西充实自己也挺好的，写着玩儿可以，你可你别当真啊。”

“呵、呵呵、呵呵呵……不当真啊？不当真怎么玩儿啊？你还不如直接说你小学还没毕业呢你写什么小说啊？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你还写剧本啊？？？谁规定的没文化就不能写小说啊？谁规定的没上过学就不能写剧本啊？”

“哎、哎哎、哎哎哎……妈、妈妈妈啊……你太敏感了，别激动、别激动啊，我爸他不是那个意思啊！爸、爸啊你快去卧室歇会儿，我跟我妈说啊。”

我抽泣着“我一直都不敢跟你们说，就怕你们把我当成疯子，啊……我容易吗我，啊……儿啊，你看我的手啊，这些新伤叠着旧伤，因为我每天满脑子都是那些人物、台词、每一句都要衔接好，我控制不了我的大脑，可那些家务活儿又不能不做，所以会走神儿会切手。你也知道妈的性格，从小到大宁可身子受累不让脸上发烧。我做事情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好。儿子我一天都不休息，每个月能赚9200块钱呢。”

儿子与我促膝而坐“妈你知道你有多棒吗？你刚来上海才几个月哎，姑姑、姑父、包括我童梅姐姐和嫂子她们已经在上海打拼多年了也没有你赚得多哎！”

“儿子你别夸我了，我要不弄剧本可能会做得更好，东家会更满意的。可我不能放弃我的剧本。人活着得有点念想儿，得有点盼头儿，否则我怕自己又陷在那可怕的漩涡里去。对不起啊儿子，大过年的我不该发脾气。你爸怎么想的我知道，他怕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写出来的东西在别人看来就是毫无价值的垃圾，到那时候怕我受不了又发疯。就算是一文不值的垃圾，我也要写出来，因为这是我的故事，我的人生。儿子你知道我的那种感觉吗？《火凤凰》她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我从构思到现在就像是在孕育一个生命，我要看着她出生、成长。我现在根本就不去想我写出来以后会怎样，我享受的是现在这过程。有了‘她’我没有多少时间再哭泣再去想那些倒霉的事情。儿子你知道吗？我来上海这几个月比在家要好很多啊！哭泣的次数在减；哭泣的时间也在缩短。不跟你说了，给我电脑，我现在时间宝贵，我之前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

“妈啊，怪不得越来越瘦呢，你这也太拼了吧？体力加脑力双重负荷，你可悠着点儿啊！。”

童威轻轻地推开了爸爸的房门。爸爸愁眉紧锁“你看***啊？她不让人说话啊。”

“嘘、嘘嘘……爸你怎么回事啊？我白给你发那些怎么和抑郁症患者相处的资料了啊？你一跟我妈说话我都紧张了，你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完了，我妈又得发脾气。我妈她多有毅力呀！我查了好多资料，她的其实是挺严重的。不排除有遗传因素。我妈排斥就医，她没吃一片，全靠自己调整，她现在的状况要比我预期的好很多啊，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她在家的时候会自己偷着跑出去，丢过钱包、手机、钥匙，还跟超市里的人吵过架吗？她来上海以后我24小时都不敢关手机，时刻准备着帮她处理各种突发事件。可我妈从来没有找过我，更没有外人找过我。她在这家做的几个月了，人家能用她，就说明她可以和人正常的交流，否则人家不会用她的啊？其实我高兴的不是我妈为家里赚了多少钱，而是看到我妈能一点点的好起来，重拾自信，重拾对生活的信心，找到生活当中的乐趣，提高生活质量，我指精神上的质量，这是最重要的，所以不管我妈她做什么，只要她没妨碍别人，只要她没违法乱纪，咱们就鼓励她，你明不明白呀？”

龙低下了头“儿子我懂了。”

大年初一。天空依旧飘着蒙蒙细雨。根本没有停的意思。我和龙趴在阳台呼吸着新鲜湿润的空气。

我将手臂伸向窗外看着天空“我一来上海就一头扎进家政公司做起了保姆，还没来得及领略这大上海的风光呢！本想着等你来了出去转转，可这天公不作美呀，上海的天气就是这样的，这样的小雨会持续很久。”

“我还不信了，能一直下到初八去啊。”

我和姐姐在厨房忙碌着。初一的食谱依旧丰盛。姐夫和龙坐在电视旁关注着这几天发生在武汉的疫情。

童威举着我的手机来到厨房“妈你电话。”

“喂，先生你好！新年快乐啊！”

“你好！新年快乐。陆阿姨你没离开上海吧？我们已经从国外回上海了，现在就在家中。现在新冠肺炎的疫情非常非常严重，我们只好提前结束了旅行，你现在能回来上班吗？”

“好的先生，我收拾一下就回去。”

放下电话我有些沮丧。很过意不去的看着姐姐“我要回去上班了，姐啊，我走了你要挨累了啊。”

姐姐有些惊讶“有你姐夫呢，能累着我吗。什么情况啊？先生他们一家不是出国了吗？”

“因为疫情，什么肺炎这么可怕呀？又是封城又是结束旅行的呀？儿子啊，很抱歉，妈不能陪你们了。”

姐夫看着电视“非常严重，这感染人数在不断的暴增。”

我看着龙“要不你也提前回东北吧？上海不会封城吧？可别把你隔这儿啊？”

姐急忙阻拦“不会封城的，上海这么大封上还得了啊？龙不能走啊，这么多好吃的还没吃呢！凤儿你真不该答应他们回去。”

“我也不想回去。可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保姆了。人家太太是不进厨房的，她家一天都离不开阿姨的。我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满意的人家，虽然住在低矮的地下室，但至少有了一个属于自己角落。她们家人对我也还不错，我还是回去吧！就是抱歉，把他们爷俩儿交给你了。”

“那没关系，我亲弟、我亲侄儿，那还有啥说的啊！我就是心疼你，平时也不休息，这过年了还得回去加班啊！”

“没关系的，赶上这特殊情况了，姐我去收拾东西了。”

我打开苏先生的家门，先生坐在客厅正等着我呢。

“先生我回来了。”

先生严肃地“地铁上人多吗？你换过衣服了吧？”

“换过了，已经洗过脸了。地铁上没几个人。”

“是这样的陆阿姨啊，现在的突发的疫情非常严重。从今天开始，外公外婆就不来吃晚饭了。太太和小贝没事儿就不下楼了，你做好了饭端上去。”

“好的先生。”

“我在网上买了好多东西，过几天都会陆续的到。有一次性的防护服、手套、口罩、还有鞋套等。以后你就不要出去买菜了，我在网上定。小区的大门已经封锁了，快递进不来，所有的快递你都要去大门口取。你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做好防护，你是我们家最重要的一道屏障，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好的先生，我会注意的。”

“每天的食谱也要做一些调整，非常时期，一切从简，能吃饱就好。这样也能减少你出去的次数，我们要齐心协力把感染的风险降到最低。”

“好的、好的先生。”

我一边工作一边忘我的写着剧本，一边关注着疫情的发展。全国进入恐慌、紧急状态。

在灾难来临之际我没想到我最惦记的既然是八十七岁高龄的老母亲。

我十七岁离开家。说心里话跟母亲没有多么深厚的情感。母亲是那种粗线条的人，而我偏偏是情感细腻的人。我在母亲身上找不到、体会不到我所需要的情感，于是就移情别恋。我从小就喜欢赖在姥姥身边，再大一点儿就依附着姐姐们。母亲是被我忽略掉的，我完全不需要她。我是一个很独立的人，生完儿子以后也不需要母亲插手。母亲一直跟着弟弟生活，孙女是她带大的。

因为姐姐们的事情，我曾一度非常的憎恨母亲。曾与她冷眼相对，恶语相向。自从自己做了母亲后心里的芥蒂才慢慢释怀。

没想到大难临头，最怕失去的竟然是母亲，最想保护的也是独自生活在寺院的母亲。二姐虽然出家了，可她在外省。鞭长莫及。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大哥和大姐年龄大了还有一些其它原因，都没法照顾母亲。二姐出家不问世事。以后照顾母亲的重担恐怕要落到我和三姐的身上了。

我一直盼望着有人能将母亲从寺院接回家，可始终等不到这样的消息。

我曾多次打电话与母亲沟通，她始终不答应去我家生活。母亲的性格我了解，她的自尊心极强，是那种宁肯身子苦不叫脸皮羞的人。这一点我像极了母亲。不肯去我家也许是信不过我把。

疫情肆虐以来，寺院一直处于全封闭的状态，里可以出外不进。母亲说小弟会偶尔去看看她也只是隔着大门递进去一点吃的。我听了母亲的现状心酸得要。曾多次与她电话沟通，她就是不答应去我家生活，我了解母亲的个性，她不答应我就不敢轻易辞去还不错的、太太怕我离开又给我加了500块薪水的工作。可母亲毕竟年事已高，她独自在寺院生活已经有几年时间了，她喜欢寺院的环境。20几个与她年龄相仿的老人都与母亲相处融洽，她年纪最大身体却最好。即便如此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集体生活毕竟不如家里，那里也达不到一对一的服务。

大庆虽然没有封城，但不接受外地回庆人员。我只能在煎熬和等待中度日。

上海已经到了闷热难耐的季节。好在连日的阴雨连绵让太阳消了一些火气。

也许是自己脑袋里装了太多的杂事儿，也许是天意如此吧！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一项倒垃圾。我将垃圾袋整理好，环顾四周后提着垃圾换鞋、锁门、开大门然后是十几节台阶下去右转几米就是我地下室的门。垃圾箱也在不远的十几米外。

也许是是自己心不在焉，也许是是连日的阴雨连绵使得台阶过于湿滑，我提着垃圾袋子毫无征兆的重重地摔在台阶上。第一感觉，心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脑袋蒙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四脚朝天瘫在台阶上了，腰重重地硌在台阶上。第一反应，我腰里的钉子不会被摔出来吧？本能的动动脚，还好脚会动、还好知道疼，腰部顿时火辣辣般的疼痛让我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对门的太太推门而出“哎呦……陆阿姨啊，我扶你起来好不了啊？”

我连连摆手“哦！不、不、不用，谢谢您，我可以的。”

我急忙挣扎着站起来，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我的囧态。我用双手护着疼痛难忍的腰部，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在车库里找到苕帚和撮子回到台阶处打扫被我扬了一地的垃圾。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因为疼痛我的动作有些笨拙。

雨，滴滴答答的淋在我的脸上，我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不在乎了。淋吧！雨啊！再大一些才好，让我淋个痛快吧——

儿子刚参加工作不久。我这个没用的妈什么都帮不上孩子，我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去打扰孩子。

虽然同在这大上海却也几个月没见了。疼痛使我变得软弱。突然好想儿子啊！忍不住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妈啊，你怎么了啊？你没事从不给我打电话啊？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哪了啊？要紧吗？要不要去医院啊？我这就过来啊！”

“不用、不用过来，没那么严重你别来啊。”

儿子第一次来到我居住的地下室，我怕儿子看到我居住的环境会难过，所以一直借口不方便没让他来。

儿子看过我的腰只是擦破了皮，渗出些丝，没有太大的问题，孩子眼泪汪汪的坐在我的身边沉默了许久。我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尽量掩饰着内心的悲凉。

自打这几年家里出了这些状况以来。我最怕的就是面对儿子，他曾是我的趣怪网希望；我活着的全部意义，可此时儿子又好似我的心魔，我不敢想儿子的任何问题，就业、买房、娶妻、生子，因为我此刻身无分文且负债累累。一想这些就会整夜失眠。

儿子沉默了许久总于开口。

“妈啊，有件事儿我一直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我不确定你知道了以后会高兴还是难过啊？我有女朋友了，她还在读书，所以我就没急着告诉你。”

我瞬间泪奔，怕什么来什么啊！

“儿啊……妈高兴啊！有了女朋友说明我儿长大了，你可别欺瞒人家丫头啊，一定要如实相告咱家的经济状况啊！”

“她都知道，连你的情况她都知道。她很佩服你呢。”

我有些底气不足，都说丑媳妇怕见公婆，可我的心境截然相反，我很怕面对未来的儿媳，因为我囊中羞涩啊。

“我、我的、我的情况啊？这你怎么能说呢，妈以后会躲你们远远的，不会干扰你们的生活，所以你没必要告诉人家丫头我的情况啊！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丫头呢？不在乎咱家一贫如洗；也不在乎你有个情绪不太稳定的妈啊？”

“妈、妈啊，你听我说啊，我今天告诉你这件事儿，是看到你现在的状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只是谈了个恋爱而已，离谈婚论嫁还远着呢。你担心的那些问题都不存在，若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她嫌东嫌西那这样的丫头不娶也罢。”

“可是、可是啊……”

“没什么好可是的。妈啊，我今天来除了看你的伤势还有两件事儿，一是我马上要辞职去佛山。”

“可你的工作不是很稳定吗？你说公司老总很赏识你啊？”

“小公司，没太大发展的。第二件事儿就是我辞职前你也要辞工回家去，不然你在上海我怎能安心的去工作啊？”

“可是啊……可是我这两个月都能赚到9700块钱呢！我原想着姥姥若不肯让我照顾她我坚持几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这几个月的薪水我要还给姑姑们，她们都不要让我给你攒着。”

“我老妈就是厉害，我大学毕业也赚不到你这些钱啊！你没用任何人帮忙只身一人来到大上海，用最短的时间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在大上海生存了下来。好了啊，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得了啊，我当初之所以一定要让你出来就是想让你换一下心情，让我爸也歇歇，你跟我爸负能量互撞，那太糟糕了。你现在的状况再回去我就一点都不担心了。你回去可以找姥姥玩、找大娘玩、闲暇的时间还可以写东西玩，多好啊！你以后的生活就是要‘快乐至上’妈你要相信自己，你就像找回自信一样可以找回快乐，你一定可以的啊！”

“不、不、不……儿子你说得太好啦！我有点发懵啊‘快乐至上’妈妈把快乐的能力都混丢了，拿什么‘快乐至上’啊？还有现在疫情闹得这么厉害，别人都找不到工作，你怎么还辞职啊？”

“有什么懵的啊？不然这几天我也要来找你了，我的事儿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佛山有个朋友，他让我去他那里，我们自己做事情。你能做的就是赶快跟东家辞工，你完全没必要透支自己的身体健康来为我将来的小家添砖加瓦，你回去照顾好自己和爸爸就是帮我的忙了啊。”

“可是……可是妈妈没钱给你投资，你没有钱怎么起步啊？”

“这就更不用你担心了啊，谁让你把我生的这么聪明呢啊？有钱的人多的是，咱们有双手和大脑这就足够了。不要再可是啦，回去调理好身体就等着享我的福啊！等着我给你买个大房子，你不是喜欢小鸟儿吗？到时候给你养一屋子的小鸟儿啊。”

“儿、我的儿啊！你又给我画大饼啊。”

“大饼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啊！你不是说人活着要有梦想吗？有了念想儿日子就有了盼头啊！腰都肿起来了。你这一跤摔得真是时候，省了我很多口舌。快去跟东家辞工，你受伤了她们不敢再留你了。我这就给你订票吧？你要去姑姑家休息几天吗？”

“不用，可以走。好吧！老天赐给我你这样的好儿子，我还能说什么呢？什么也不必说了，顺应天意吧！我掂记姥姥，就定明天下午的机票吧，上午去跟姑姑告个别。”

儿子的懂事让我自惭形秽，在儿子的坚持下，我结束了将近一年的打工生涯。

透过飞机的舷窗远处是云山雾海，当飞机越过一万多公尺的高度以后，一幅真正瑰丽的彩云图出现了。这是我数次坐飞机最期待的一个时间段。

此时只想赋诗一首‘啊——此景只可天上有；人间何曾几时闻’

快看啊！连绵起伏的云宛如浮动在海上的冰山；又如由汉白玉雕砌而成的各式各样的亭台楼阁，连绵不断的彩云有镶着金边的，有镶着银边的——

你瞧啊！这是奇幻的世界，你把它想象成什么都可以，奇花异草、飞禽走兽，应有尽有，嗨……还有我的大黑和小黑！它们那一身黑缎子般的皮毛在这彩色的世界里越发的明亮耀眼。

那些美丽的云朵有时轻如棉，有时重如水晶巨石——

不行了、不行了，我的一双眼睛已经不够使了，此刻也词穷了，就是用世间最华丽的语言也形容不完眼前的美景啊！

飞机继续再升高，彩云渐渐淡去之后则是一番景象——蓝色、整个世界都是蓝色，这感觉使人觉得蓝色的苍穹之上只有无边无际的空虚——

我收回目光闭起眼睛认真的思考我这一年的心路历程。

这次的自我救赎之路收获颇多，我拔掉了自己身上的那些刺，那些伤口已经渐渐愈合并长出了一层细细密密柔软细腻的绒毛儿！

我趣怪网希望自己可以长出一身彩色的羽毛和一双强有力的翅膀。

我趣怪网希望那只刺猬能够蜕变成一只美丽的大鸟儿。

我趣怪网希望这只大鸟儿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在这美丽的天空——

人啊！这一辈子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钱啊？钱固然重要，但有钱不代表就有幸福，有钱也买不来健康和生命，一场疫情突袭。被神带走了好多人，无论你是什么身份，社会底层、达贵人、穷困潦倒、富可敌国，在神面前都没有区别，它来请你你愿不愿意都要跟它走。

一年的打工生涯，我接触的都是有钱人，我认真仔细的观察了有钱人的生活，她们似乎活得更累，疫情突袭她们比普通人更紧张自己的健康状况。

太太们成堆昂贵的护肤品每天往脸上招呼着，她们紧张自己的容颜老去，丈夫在外面找小三儿，成堆的好吃的她们不太敢随意的往嘴里放，怕体型走样不再吸引丈夫。

钱，可以决定生活的品质，但绝不能决定人的精神境界。

我这几年一直在自责的泥潭里打滚儿，其实是自己狭隘了，走出去才发现，世界那么大啊！人不和自己较劲就不会陷入泥潭，我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生活却安然无恙！

十七岁离开家，在后面的几十年陪伴母亲的日子屈指可数，我从来不知道我可以这样的惦念母亲，此刻闭着眼睛母亲生活的画面就出现在眼前，她们是一群都没有太高文化的老人，她们搞不太清外面的疫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虽然每次给母亲打电话她什么都不说，但我能从她的呼吸声里感觉到她是在惶惶中度日，再有两个小时就可以见到母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