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腔▻▻▻

《刺客聂隐娘》之后，终于又有了一部终极款的艺术电影上画中国院线了。

连宣发方都在主打本片“催眠”，可以想见《记忆》有多么晦涩。

不过，玩笑话之外，我们必须要知道，阿彼察邦确实是电影史上那种不多的、具备了“电影还能这么拍”能力的天才。

《记忆》自然并不是为普通电影观众而拍的，甚至连很多自诩为“影迷”者，恐怕也很难消受他的那一套。

不过，电影之所以仍然是最重要的媒介，除了商业类型片的传度最广外，艺术电影的高深莫测也同样重要——哪怕有许许多多的赝品、A货，但我们不能不承认，这套生产研发及市场回收机制，仍然能够保障少数天才的少量杰作。

《记忆》大概并不是阿彼察邦目前最好的作品，但无疑正是那种与众不同的电影。

让赛人简简单单地解释为什么。

——枪稿主编 徐元

梦

文/赛人

作者介绍5岁开始泡影院。中国5000年历史上，比他看片更多的人，不超过10个。而且，每一部看过的电影，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宛如昨日。

我做了一个梦，无论你怎么叙述这个梦，都不会有人去质疑这个梦的真伪。一是没这个能力，二是没这个必要。

就我而言，我很少做与现实产生紧密关联的梦，比如恨的人倒霉，爱的人也爱我。我经常做一些与日常经验相关——如刷牙刷出了，连牙齿都刷落了——但在真实世界里又从未发生过的事例。

我的梦有时像连续剧，屋里总有一堆人，他们把我的家当成他们自己的家，他们毫无技术含量地在商量一起刺杀行动。有人准备买枪，他推开门，门外站着一群卖唱的。隔了一段时间，这个梦不知怎么就续上了。

随着年岁渐高，我梦到去的人也多了起来，在我的梦里，复生的情况频频出现，也没有人为此惊慌。德莱叶的影片《词语》出现这一景观时，一种说不出的美，软软地覆盖着我的整个心灵。

费里尼、布努艾尔的电影都有大量的梦境，这是我喜欢这两位导演的原因之一。我的另一大爱伊丹十三，他的作品是我曾经构想过，但总被他轮番做到的影片。他的影片梦里现实都在自说自话，毫无交流感可言。

反观另一些影片，说梦的目的，还是在讲现实。比如雅克·里维特的《塞琳和朱丽出航记》里的梦，涉及到的看见和被看见。梦就是记忆所看见的那一部分。

现在轮到了阿彼察邦的《记忆》，他也提及到了这一话题。我们纪念一个现实，会有很多的旁证让我们的记忆得到确定。而梦只属于做梦的人，你无法描述。语言常力所不逮，而画面也无法做到一等一的还原。在这个时候，电影的魅力就出现了。

（图注由监制贾樟柯牵线，《记忆》登上大陆银幕，宣发也跟着影迷玩起“一票入梦”“来电影院睡个好觉”的梗，电影梦境与观影体验，连带现实焦虑都完美融合了）

我先以为，妹妹说的那条狗在跟踪女主，是说明女主进入到妹妹的梦境，也可说是进入到另一个时空。而女主遍寻男主而不得，是他们在时空上发生了错位。

后来一想，梦是没有时空概念的，梦是不被描述，而且不用分享的。表面看去，阿彼察邦步入了俗套，女主的梦俨然能以声音的形象，在现代科技的辅助下得以重现。到了影片，声音已不再依赖仪器，而只用两手相触，就能听到对方在梦里听到的声音。

我不好说我是不是恍然大悟。梦是无法储存的，它只是微弱但神奇的心灵感应，与这个可触可感的世界处于平行。

有了梦的补给，我们的现实才值得被观赏，，也值得被舍弃，这让我们对亡本身随之少了一点忧惧。

《记忆》的存在，让我觉得电影不会消失，电影院也不会消失。

我们在电影院里相聚，就像无数个梦在那个刻意拉黑的房间里相聚。有话可长，无话则短，也可以不置一词。

我们的梦就在空气里，它也许在，也许不在，它就是这样以不存在的方式证明着它的存在。

编辑/徐元

排版/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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