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工程再创世界之最英文(深深悼念|“长江全

世界之最 2023-08-19 22:05www.nygn.cn世界之最大全

6月18日是中国著名摄影家沈延太逝世20周年纪念日。1964-1979年,沈延太作为美术编辑、摄影记者在人民中国杂志社工作。1976年夏,沈延太参加了我国长江源头探险考察。随后用三年时间, 只身完成了长江源头至入海口的全程摄影报道,并从《人民中国》杂志1977年4期起,连载了21期,受到日本读者广泛好评。沈延太也成为我国“长江全程摄影第一人”。2001年6月18日,沈延太因辞世,令人无比惋惜。同年,《中国摄影报》曾发表《忘归前行的“长江全程摄影第一人”》一文,该文对沈延太的摄影成就、艺术追求做了鲜活的展现。我们今天转发此文,以表对前辈的缅怀与致敬。


沈延太在忘归斋家中 王长青摄

1977年《人民中国》4月号“长江之旅”连载第一期

忘归前行的“长江全程摄影第一人”

文_金俊(2001年6月)

序 言

沈延太的访谈录可称得上悲壮的一幕,从听说到访问到完成撰稿,未及百日人已作古,一种沉重的压抑感总也无法排释地积淀在心间。在许多人的眼里,他是那样地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他是那样的成功,硕果累累;但在许多人的眼里他又是那样的谨小慎微,就像当代中国知识分子一样,在许许多多无形的压抑中求生存求发展,总也摆脱不了一种复杂的“责任”,真是可敬又可悲。

当我写完一笔,如释重负地伸展腰身,准备再去探望入膏肓的老人时,却传来他当日清晨过世的耗,哀悼之情,痛挽之意,难以言表,访谈成为绝笔,成为沈老艺术生涯的绝思,也成为我深情悼念的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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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沈延太还是在世界华人摄影学会,他作为学会评审委员,虽然年近古稀,还是经常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前来开会。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冷静平和、寡言少语、略显文弱,鲜少让人感到肩披荣耀,头顶辉煌。相反,隐约间总让人感到心底深处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人们也很少听到他谈论自己过去的经历,也很少见到他高谈阔论臧否别人的作品,他始终以平平淡淡的姿态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经过长期的接触,我的印象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两年多无数次的会议中,沈延太的发言总给我很大的启发,他总是富有预见性提炼出事物的纲要,规划出合理的活动步骤,话语不多,但精炼、缜密、富于操作性。他不会和别人争执,总是显得特别谨慎,沉默似乎是他平和处世的习惯,面对否定他总是很坦然,静静地就过去了,但最终结果往往像他预料的一样。

1966年毛大大等国家领导人在中山公园接见红卫兵,沈延太(右)参加采访。

林巧稚,中国妇产科医生和学科专家,发表于英文《中国妇女》杂志封面。

一次,在为他办理赴访问的手续时看见他一份详细的简历,除了担任中国摄影家协会常务理事、理事,中国版画家协会会员、中国当代摄影协会副主席、英文《中国妇女》杂志副总编等职务外,引人注目的成就是他只身三年完成从长江发源地至入海口的连续采访报道,被誉为“长江全程摄影第一人”,令我肃然起敬。

2000年,沈延太光荣离休,他一直翘盼着这一天,终于可以心随所想地安排自己的事情。当他和夫人前往美国探望定居的女儿时,人们十分羡慕他,也为他奋斗得来的幸福晚年而高兴。听说他到美国后不久,就带着几个学生开车沿着亚当斯当年的摄影路线创作拍摄,看来走向世界的沈老又要再创一次摄影奇迹。

没料想今年3月,在一个摄影器材展示会上,我意外地见到了沈老的夫人王长青,惊悉沈老身患晚期胰腺,而且已经严重扩散,正在北京协和医院治疗。这一噩耗无疑对朋友们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当我前往医院探视时,沈老的境况似乎有所好转,情绪也不错,家人也正在给他办理几天后出院的手续。

望着颧骨突出,异常消瘦的沈延太,我们不能不感到世事多艰,祸福难料,60多岁对现代人来说算不了什么,经验、智力、体力都处于较好的状态,尤其是对这位贡献突出的摄影家,更是大好年华,有多少摄影经验需要,有多少摄影知识可以传授。

在魔面前,我们常常处于无奈的境地,当医生也宣布无治的时候,我们能帮助做点什么呢?我趣怪网希望把沈老的思想记录下来,把他对摄影的理解和认识传开去,这是我多年的想法,但一直没有如愿。现在也许是的机会了。我试探性地征求沈老的意见,没料想他很爽快地就应允了。

5月16日,我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沈老的家中,他比医院里胖了些,精神好了许多。他好像有所准备,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我第一次听到他畅谈摄影的追求和认识,介绍自己的成长道路和发展历程。

江上轻舟(瞿塘峡) 197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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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太(以下简称沈)30年来,长江是我摄影创作的主要题材,大江上下是我深入生活的主要领域。对长江感情的浓烈,可能与我从小饮长江水长大有关,但更因为我爱她伟大、壮阔。我采访过南京长江大桥通车,拍摄过三峡的航标工人,从1972年起,我就默默地想这个事情,尽量利用机会靠近长江。随着采访点的增多,我总想把这个题目搞全,于是我产生了一个系列报导长江的思想。

1976夏,水利部部长、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主任林一山组织了包括地理、测绘、水温、摄影、新闻等专业人员15人在内的“长江源拍摄采访考察队”,他根据周恩来总理和陈毅副总理宣传长江的精神,下决心要把长江源头搞清楚。当时,中国没有一套完整的长江资料,只有日本人出过一本黑白画册,内容略多一点,是日本随记者拍的,由重庆到上海,源头的照片根本没有。

,1976年正值文化大革命后期,政治形势十分紧张,筹委会曾经要求新华社派人跟踪采访,被主管领导姚文元否定了,他说到那些没有人的地方去干什么,新华社要宣传以阶级斗争为纲。,外文局系统的《人民画报》和《人民中国》杂志接受了这个任务。

最初,领导并没有一定要我去,报道这件事情固然好,但他们知道有生命危险,要是人在那里,谁也承担不起责任。于是,领导让大家自己报名,我写下了“生状”,坚决要求参加。我们单位有一个日本专家,他一直非常欣赏我拍摄的照片,竭力推荐我去。

1976年7月12日,我们乘坐安一24飞机,离开北京,飞往青海西宁。次日,到达西宁后,考察队受到青海省委、省区、总后勤部的接待和支持,部队派出13名解放,其中包括医生、报务员、测绘员和司机参加考察队伍,组成了28人的考察团,领队的是长江流域办公室宣传部成绶台先生。 部队还配备了3辆越野吉普车、两辆30型特种牵引卡车、无线电、、帐篷,氧气瓶、品……,还为我们添置棉衣、皮大衣(当时还没有羽绒服)、皮靴等用装备,还有毛围巾和墨镜。在食品方面,提供了用压缩饼干、水果、蔬菜、肉类罐头等,在当时物质极其匮乏的情况下,考察队得到了特殊的待遇。

骑马向江源挺进

穿越沼泽湿地

7月21日,考察队正式向江源出发。在整个考察过程中,我们穿越青藏高原“无人区”腹地,闯过沼泽草甸,翻过雪山冰川,经历了剧烈的高山反应、疾的严峻考验。由于缺少氧气,我的脑袋经常就像戴上了孙悟空的紧箍一样难受。历经一个多月的攀登,一步喘三喘的我,终于登上了江源6300米的制高点,拍下了有史以来第一张万里长江之源的全景照片,拍摄的时间是1976年8月25日上午11时!,我也拍摄了有史以来第一批江源地区的山脉、山系、源流、动植物的珍贵照片,揭开了长江源头之谜。

艰难前行之路

供给物资的车辆陷进沼泽地中,险的事不断发生。

考察队员在4000米高的大本营合影留念。由于高山反应,已经有人被送回内地。

当时,我带的相机有徕卡、尼康、哈苏和禄莱,徕卡M3我很早就用,它成像素质高,特别可靠保险,所以我一定要带去。虽然我只有一部徕卡,但整个考察中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我有50mm、90mm、135mm三个镜头,许多珍贵的照片都是使用徕卡拍的。我用一支135mm定焦镜头,把源头很多野生植物和动物都拍下了。有一次,我用这支135mm镜头拍摄一只颜色漂亮的大蝴蝶,气喘吁吁地追了近两个小时才拍到,回来后科学院专家评价十分高,那是当时他们见过海拔最高地区的蝴蝶。我还拍了很多长江中下游没有的植物。

海拔5000米高原上的蝴蝶

沈延太在江源

大多数人摄影还是老规矩,报道什么拍什么,用几张拍几张。我的拍法与其他人不一样,拍得十分细致,把各种活动场景都记录下来。我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以前确定中国长江源头的长度是根据美国的卫星来测定的,根本没有人真正到过这一地区,我们第一次进行的实地考察肯定具有十分重要的历史意义。我的整个长江考察活动笔记也很详细,第一手资料十分丰富。

长江源头地区的雪莲花

我拍摄的源头照片也和许多人的风光照片不一样,不是点缀些云彩的漂亮风景,不是单纯追求色彩和光影的技巧,那些是摄影圈小范围内人欣赏的东西,我要用相机拍摄出具有科学价值的图像资料,要让专家看了能讲出源头的走向,河流湖泊的特点,滇藏水系与冰川的关系。

你看这张源头的风光照片,为什么我把前景的流水拍得这么散,因为长江源流本身不是一股水流,而是像女人披散的辫子一样。为了拍全这张图景,我要爬到峰顶,向下俯拍才能收全,才能看清河流的结构。我的创作思想从哪里来的呢?是从科学家那里学来的,是大量研究书本知识得出的经验。我的既要有艺术价值,也要有科学文献价值。

中国科学院地理研究所依靠我们拍摄的长江源头照片等可靠资料,重新量算了长江的长度,确定长江为世界第三长河,仅次于南美洲的亚马逊河和非洲的尼罗河。长江的源头不在巴颜喀拉山南麓,而是在唐古拉山脉主峰各拉丹冬雪山西南侧的沱沱河。就是这张沱沱河照片,证明了长江的实际长度为6300公里。当时新华社作为特别稿件发往世界各地,得到了全世界的承认。

长江正源——沱沱河由唐古拉山脉主峰格拉丹冬大雪山姜古迪如冰川潺潺流出

谈到徕卡还有一个十分惊险的故事,一次在青藏公路边拍照的时候,我把盛有徕卡相机的摄影包放在路边,手里拿着另一台相机抓拍些景物,猛然,我发现一辆载重大卡车倒着开过来,赶紧叫也来不及,车轮从包上面滚了过去,我急得心都要蹦出来了,赶紧跑过去打开摄影包查看,奇迹的是只有相机遮光罩被压坏了而已,其他什么事都没有,拿起来就能拍照,真是万幸。

摩梭人(女儿国母系族妇女)

完成江源考察后,接着还要进行上游、中游和下游连续报道,我坚持要搞到底,完成一个连贯性的报道。我找出各种理由向社领导申请,当时单位里正忙着搞运动,也派不出更多的摄影记者,最终就同意了我的要求。

《朝拜者》(藏族) 入选英国出版的大型画册《世界黑白摄影150周年》

《母与子》 摄于蒙古族那达慕大会,入选英国出版的大型画册《世界黑白摄影150周年》。

侗寨石板桥(曾获世界妇女摄影大赛优秀奖)

苗族少女

泸沽湖畔母与子

与泸沽湖畔摩梭人(女儿国母系氏族)合影

当时我的夫人王长青远在山西长治,还带着两个孩子,他们也不知道我在前面有多危险,我也很少跟他们说及。有时很长时间也得不到一封信,他们常常急得哭。所以,完成一件事业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彝族火把节活动吸引着周边少数民族的同胞前来参加

前去参加彝族火把节活动

瞿塘峡黑石滩遇险图 (沈延太速写)

从1976年一直到1978年,第一次完整地走完长江全程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拍摄过程中,我不断拓展,不光拍长江的地理地貌,更多的是拍摄人文景观。

翻身农奴(彝族)

慈母手中线(藏族)

劳作中的藏族妇女

玉树草原上的藏族姑娘

虔诚的藏民

以后不断地往长江跑,不断地拍,很多是自费去拍,尤其是上海,一有机会我就要去长江口看看,要拍摄黄浦江。我把全国地图拿来研究,发现长江流域有哪个地方拍得不够理想就去补拍,尽量搞得完整,搞得全面。

我不是走一趟长江就完了,而是在长江流域来回走,光三峡就去过10多次,葛洲坝从施工测量的时候我就去过,以后施工的每个重要阶段我都力争去拍,邓小平视察时我也拍过。后来我到了英文《中国妇女》杂志,又利用妇女杂志的条件,采访了长江沿岸的少数民族,深入四川大小凉山,拍摄的彝族《翻身农奴》成为经典作品之一。

侗族歌手

傣族龙舟大赛中的妇女

已经消失的长江里最珍贵的白鳍豚

长江足跡一一长江全程摄影第一人(书名“”长江足跡”四字沈延太亲笔)

《长江足跡一一长江全程摄影第一人》前言龙之魂,由世界华人摄影学会杨绍明会长撰写

改革开放以后长江又搞了很多景点,又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需要记录,我一直想退休以后再去拍摄。所以,我都是根据计划进行创作,不是跟风专拍时髦的东西。

长江的片子我拍得最多,在政协常委会组织的,建设三峡工程大坝的论证会上,“三峡不是梦”的小册子资料,全部选用我拍摄的长江,只要有单位编长江画册,他们都来找我,大约有二三十本书籍中都大量收录了我的照片,中央电视台拍摄“话说长江”组,找我提供江源和长江的,那熟悉的“长江之歌”旋律响遍了千家万户“……我们赞美长江……你有母亲的情怀……啊,长江……”当时也掀起了到长江探险,到长江漂流的热潮。我还有很多珍贵的长江照片没有发表过,等到适当的时候我再出一本个人的长江专辑。

《大江影踪》,吴印咸撰写序言,古元题写书名。

《长江情结一一沈延太长江全程拍摄记》

1980年邓小平在葛洲坝工地视察。 沈延太摄

1997年杨尚昆亲切接见。

金俊(以下简称金)从事长江摄影的人也不少,但多数还是以风光摄影为主,您是怎样做得如此深入,如此系统?

研究!我拍摄之前都要查阅很多资料,拍回来以后还要反复研究,发现新的有价值的线索后就再去拍,不断深入,不断扩展,就跟我后来拍摄胡同一样,一开始并没有想那样远,后来越搞越大,越挖越深。有人说你的长江照片太好了,赶紧宣传,赶紧去讲讲学,我说没有时间,否则我就不能沉下心来做事,我的系列胡同照片也拍不出来了,从80年代初起,我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把北京的胡同和街道几乎拍遍了,老胡同新街道都有,许多地方早就拆掉了,其他人再搞也没有了。现在,我手里的胡同照片大约有十万多张。

我有一个好习惯不搞到最好不拿出来。我要搞到别人搞不到的程度,才考虑发表,有那么多人从事摄影,有那么多爱好者喜欢拍照,我作为一个专业摄影记者,绝对不能像业余人士凭兴趣拍几张一样,一定要深入研究,要拿出能够让专家们首肯的才算是好东西,要具有时代的精神、艺术的水平,历史的资料和科学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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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现在到处都是胡同热,各地的摄影人都紧着把城市的老街道古建筑拍下来,没想到您早在20年前就开始胡同摄影了,当时您是怎样想到的呢?

因为我当了英文《中国妇女》杂志社的领导,很少有机会出去拍照了。我和夫人王长青一道利用节假日开始拍360行,记录下社会变革中慢慢将要消失的手艺人,如磨刀人,天桥卖艺人等。拍着拍着,我发现建筑拆得太厉害,要赶紧把那些有价值的胡同、建筑拍下来,那还是1980年左右的事情。一开始环境拍得少一点,后来看到越拆越厉害,就有意识地多拍环境,否则下几代人都看不到了,问起老北京的胡同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摄影的纪实功能在这里得到了充分地发挥。

邻里之间,亲如家人。

夏日

风雪前往

春节期间胡同里五星红旗飘扬

我到过很多国家,如英国、美国、法国、日本、奥地利、德国、意大利、俄罗斯、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等,也参观过很多著名博物馆,我在英国皇家博物馆中看到陈列的中国照片都是外国人拍的,感到十分遗憾。

如果我们这一代人成长起来的摄影家还不意识到把民族的东西拍下来,还要等到欧洲人、日本人来发表北京的胡同,我们就太麻木不仁了。外国人都承认中华民族有很多文化瑰宝,我们怎么能视而不见呢?以后,我全力以赴拍摄北京胡同,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民族的自尊心驱动的。

故宅难舍

不断消失的胡同

拆迁的工人

胡同里制作蜂窝煤的一家人

也许,胡同在当时是司空见惯的东西,但摄影家没有意识到它们在历史上的价值,没有把它们当作一种历史的发展阶段,没有把这个阶段里人的生活方式完整地记录下来,将来就是一种莫大的遗憾。

摄影家要确定自己拍什么,然后才应是考虑怎么拍的问题。许多人忙碌了一辈子,结果往往是白费功夫,原因就在这里。

晾衣

又一道风景线

小雅宝胡同雨夜(1998年获得全国黑白摄影比赛一等奖)

我的胡同摄影不是单纯地记录一般的建筑,不是拍几个石墩子,几个门框雕饰,玩点黑白对比效果。我首要的是表现胡同里人与环境的关系,表现出人们的生活方式、生存状态和精神面貌,这才是胡同的本质,然后才是考虑拍摄角度,处理色彩和光影效果。我基本上都是采用黑白片拍摄,它们能更好地体现出我对胡同文化的感受。

磨刀人

与此,我还大量地收集整理胡同的文章和书籍,大量地做读书笔记,现在我们家胡同的资料非常丰富,我从历史资料中发现了很多有重要价值的拍摄线索,我表现的胡同绝对与许多人的不一样。所以,摄影记者不懂文字不行,有思想才能称得上是摄影家,否则就是一个摄影匠,一台会拍照片的机器。就像作家一样,没有思想,拿不出过硬的作品,只会骄傲地称自己会用钢笔,那是没有用的。

胡同里的孩子们

1999年,我和夫人王长青拍摄的北京胡同,由中国外文出版社,出版了《京城胡同留真》画册,出版社用德中、英中、法中、日中、西(西班牙)中五种文字对照出版,还出了三套北京风情的明信片,非常受欢迎。中央电视台“半边天”节目给我们拍摄专题片,中央四台的白岩松也对外报道北京胡同拆迁的消息。人民日报(海外版)、北京青年报、摄影报及多家报刊报道了我们拍摄的北京胡同,当时掀起了拍胡同、游胡同的热潮!吸引了大量的国际友人到北京旅游。日本“老舍研究会”的中山时子女士,带领50人的访华团到北京,请我们陪同他们游览胡同。

《京城胡同留真》画册

《京城胡同留真》画册序言,由国家一级作家、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编剧梁秉堃撰写。

1999年6月,奥地利维也纳大学主办“中国文学、文化在全球化时代的发展”的国际学术研讨会,我们应邀举办了“胡同一北京人的家园”摄影作品展览,开幕式在摄影展厅内举行,来自世界各国的汉学家、学术界、艺术界、科技界的学者专家和记者,被展出的40幅“胡同世界”深深地吸引,同我们交谈,久久不肯离去,并相约北京见面!

《京城胡同》

胡同文化已经从某种程度上象征着中国文化,引起越来越多的国际学者的重视。我到美国大使馆办理签证,带了一本胡同的画册前去,证明我们是摄影家的身份。签证看见后,马上就另眼相待,很快就办理完手续,而且,还请我们到美国后多拍一些好的照片。

放学了

欢乐童年

白塔寺

世界华人摄影讲座、新加坡特别会员大会会刊

2017年12月沈延太夫人被世界华人摄影学会邀请去新加坡,参加世界华人摄影学会在新加坡举办的特别会员大会。

我这次到美国还放映了胡同照片,还办了摄影班,外国人见了已感到很了不起。实际上我的胡同照片绝大多数还没有发表过,我很自信,以后可以编出一本新的胡同画册,绝对是一部经典著作。

现在,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使用单反相机对焦也有时会虚,于是下狠心自己投资买了一个自动聚焦的徕卡Minilux相机。我有好几台傻瓜相机,用徕卡保险,成像也好。

金与绘画相比,摄影还是一门年轻的艺术,摄影家的地位也远没有画家高,您作为中央美院的高材生为什么改行从事摄影呢?

不一样,我认为摄影并不低于绘画,一张优秀的摄影作品远远超过100张绘画价值。绘画是手工画出来的,所以就应该值钱,这种观念绝对是错的,我们应该看作品的思想容量,生活容量和表现技术。有人看不起摄影,让他搞搞试试,根本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给那些“大画家”照相机,让他们拍拍看就知道了。

1964年,我毕业于中央美院,分配到《人民中国》杂志社,先是参加四清运动,然后又当了一年的美术编辑,文革期间没有什么作品可以搞,只能搞样板戏插图,搞革命回忆录的插图,其他东西没法搞,没法画。

《人民中国》杂志使用照片很多,选的照片多不太满意,我向领导提出摄影的要求,我们有一个摄影组长比较开明,他给我相机,让我出去采访,从此就改行当摄影记者了。

1980年宋庆龄在人民大会堂,沈延太(后排)参加采访。 刘立宾 摄

在《人民中国》工作了15年,大约有13年在拍照片,基本上把全国都跑遍了。拍摄的题材特别广泛,政治、经济、文化什么都拍,黄河我拍过,东北白山黑水也搞过、海南岛的民兵也报道过。

竹楼上的傣族少女

傣族母与子

《人民中国》有一个好的传统,摄影十分精到,因为它本身是对外宣传的刊物,受当时国内左的影响还少一点,我们可以获得比较自由的创作空间,,摄影为我展开了无限广阔的天地,相比绘画专业来说,我更喜爱摄影工作。

雪夜

自行车曾是北京居民的重要出行工具

拆迁中的北京,到处都有一种工地的感觉。

调到全国妇联英文《中国妇女》杂志社后,前十年我也是不停地拍摄,常常一出去就是100天,不到时间不回来,谁也找不到我,我在英文中国妇女杂志搞过不少百日连载,如云南100天,贵州100天,黑山白水100天,全国56个民族我几乎都跑遍拍全了。所以,后来我当领导就很轻松,记者拿回来任何文章和照片我一看全知道,骗不过我的眼睛。

有人写泸沽湖摩梭人(女儿国,母系氏族社会,是女人当家,男人走婚)的文章,我一看就知道准确不准确,因为中国第一个报道它的就是我。我在香港《中国旅游》杂志的创刊号上对外报导了,泸沽湖保留着母系氏族社会的生活,影响非常大。现在女儿国作为民俗风情热起来了,前往参观旅游的人络绎不绝,为此中国旅游10年回顾展的时候还专程邀请我去香港。所以,搞摄影也要思想领先,绘画相比来说就没有这种快捷的社会纪实功能。

金您的作品生活气息十分浓厚,为什么您大多拍摄的是普通劳动者的形象呢?

我追求的东西都比较深沉,有历史的厚重感,有丰富的文化内涵,这一点与我的老师古元等先生的教导有直接关系,他要求我们忠于生活表现生活,我在学校里画的作品也大多是写实的,都是真实地反映生活。我喜欢拍人,尤其是老人和饱经沧桑的普通劳动者的生活,这可能与我的生活经历有很大关系。

欢度国庆

大树底下好乘凉(拍摄地点上海,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址)

金怎么理解与您的生活经历有关系呢?

沈现在跟您谈这个问题,过去我从未讲过。因为我从小受的压抑太大,我父亲是一个职员,临近解放时买了几亩土地,一解放我家就定了一个富农成分,政治运动一来就吓人了,我什么学也上不了,十五岁的时候我自己报名参加大西北建设,在一个荒凉的矿区干部学校里上了一年多学,后来很多人都逃跑了,但我咬着牙一直坚持下来。

我就喜欢画画,没有别的感情寄托的东西,一有空就坐在湖边画石头,画流水。,我以特等优秀生的成绩被分配到北京,在煤炭部下属的一个基本建设公司里当统计员,天天和工人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业余时间就是画画,办黑板报。

走街串巷的磨刀人

买蝈蝈

黄城根下理发人

门口乘凉的老人

我到处看绘画展览,非常向往中央美院,于是就在朋友的劝说下,试着走进了考场,没想到以一个初中生文化程度考进了中国美术界最高学府,受教于李桦、古元、黄永玉、王琦、伍必瑞等名师。

单位领导不同意放我,家中父母不支持,我小小的年纪就面临巨大的人生磨难,在没有社会支持的情况下,完全靠自己闯出来的,中央美术学院领导同意给我奖学金,这样才使我有饭吃,能够走进校门,念完大学。所以,我了解老百姓生活的艰难,对下层人民有深厚的感情。

分配到外文局日文版《人民中国》杂志社后还比较顺利,由于家庭成分的原因,很多采访还是不让去,拍毛主席,拍中央重要领导的活动都不让去,只有出身好的才能去。所以我就去拍长江,到别人不愿去的艰苦地方采记,基本上很少回来,拍完照片后附上写好的说明,就把胶卷寄回来发稿。长江连续报道我在外面跑了将近三年,深入采访了长江沿岸各民族人民的生活。我不会娱乐,下棋不会,打扑克也不会,如果有点娱乐也不会今天这样了。

临终前,与沈老一次畅谈摄影 金俊 摄

望着他瘦削的面颊,我猛然间想起沈老还处在极端虚弱的中,他激情的叙述把我们带入了摄影的化境,彼此间都忘却了时间的流逝。也许沈老早已明白自己的境况,他在用生命的力量向我阐述了自己一生的摄影追求和认识。可能这就是他的一次摄影回顾,他把心掏给了我,他把经验留给了世人。

我一次次地翻阅着沈老著的《长江情结》一书,一次次受到振奋和感染,“难忘顶风冒雪在姜古迪如雪山冰山冰川中溯流探源;难忘闯入金沙江虎跳峡拍摄 ‘玉壁金川 ’时的激动;难忘在大凉山与彝族翻身农奴通宵达旦欢度火把节;难忘早霞中贡嘎雪峰的瑰丽辉煌;难忘在三峡天险与航标工人风雨同舟,化险为夷的生之缘;难忘葛洲坝工地灯火的海洋;难忘夕照里的鄱阳湖,烟雨里的迎客松,浩渺太湖的诗情画意------”

沈延太用诗一般的语言为我们展现了多姿的摄影生活美景,让我们一同享受忘归(注沈延太将自己的书屋命名为忘归斋)前行的乐趣。

2000年9月,沈延太在美国西部采风 祝晓光 摄

当我反复放录音,整理成文字资料时,丝毫也听不出这是一个重垂危的声音,明晰的思路,精炼的语言,抑扬的声调一如沈老昔日的风格。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如此执着地追求过摄影,我不知道有几人能够拥有这些荣誉后仍然能默默地耕耘。如果换了我,哪怕有一半的成就也要嚷得满世界知道,盼它们给我带来巨额的经济回报。

面对他的博学、谦逊和沉着,我从心底感到汗颜。通过与沈延太三年多的接触和交往,尤其是他对摄影艺术的倾谈,让我明白了一个现象有人用一辈子做事,用两个小时;有人用两小时做事,却用一辈子宣扬。我们不必褒贬孰是孰非,前辈的榜样已经为我们树立了楷模。

大量的长江资料,大量的胡同和大量沈老还未及提到的图像档案,都还未及开发运用,这些种子是否能开花结果我们不得而知,我们为沈老衷心地祈祷,愿上帝使他起回生,愿华佗再世,拯救回艺术家的宝贵生命,让他完成未尽的事业。

2001年6月



沈延太艺术简历

沈延太, 1939年9月2日出生于上海宝山罗店镇,就读于罗店镇小学、中学。自幼酷爱绘画,深得绘画卢山老师的指导。15岁赴陕西铜川干部学校学习,16岁分配到煤炭部下属的建筑工地当统计员,20岁考入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师从古元、李桦、黄永玉、王琦、伍必瑞等先生。

1964年毕业后,分配到外文局日文版《人民中国》杂志社任美术编辑。1967年开始从事摄影工作,多次出色地完成了重大题材的和文字报导工作。

1976年夏,沈延太参加了我国长江源头探险考察,经历了缺氧、疾和亡的考验,拍摄了诸多源头的第一批珍贵资料,国家地理研究所根据这些资料,重新丈量了长江的长度,确认长江为世界第三大河(6300km),为揭开长江源头之谜做出了重大贡献。在随后的三年里, 他只身完成了长江源头至入海口的全程摄影报道,并在《人民中国》杂志连载21期,期间,大量的长江作品不断地被选用,沈延太也被誉为“长江全程摄影第一人”。

1979年起任全国妇联英文版《中国妇女》杂志社摄影美术处处长、编委、副总编辑。

1980-2000年 他和夫人王长青利用周末和节假日, 拍摄和“救”了无数消失中的胡同影像。出版了《京城胡同留真》画册,此画册被誉为北京的“清明上河图”。

1980年加入中国摄影家协会,曾任常务理事、理事,世界华人摄影学会执行委员、会员评审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当代摄影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版画家协会会员、《大众摄影》杂志和《摄影艺术论文选集》编委。他擅长风光、民族风情及人物摄影, 他的作品具有扎实的美术功底,多次在国内外摄影艺术展中获奖并受到好评。

作为中国著名摄影家、新闻工作者,沈延太曾多次出访世界各国,他的作品也在日本、法国、英国、比利时、美国、意大利、前苏联、新加坡、奥地利以及香港、澳门等地展出。

198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经五年连任英文《中国妇女》杂志社党支部书记。

2001年6月18日,沈延太因于北京去世

沈延太一家,夫人王长青、儿子沈佶和女儿沈澎

王长青和儿子、孙女以及女儿、女婿和四个外甥合影

(文章转自摄影名家大讲堂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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