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x世界之最(你真的是直的吗?)
文/谈性说爱编辑部
编者按我们前不久进行了一个#撑一道彩虹#的骄傲月线上活动。所谓骄傲月,就是性少数群体呼吁平等、表达诉求、共同庆祝的一个月。我们作为性科普平台,想借这个活动呼吁大家——无论是直人还是性少数——都能一起来支持性少数平等。
但很多人可能对性少数群体都还存在偏见与误解。一些常见的论调比如“性少数有什么可骄傲的?”“中国古代没人歧视,你在家搞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张扬?”等等。所以,我们请到了留美博士候选人、同人文学作者大师姊给我们带来了题为《我愿吻你,不问性别》的直,梳理解答了一下对于性少数群体的各种迷思。演讲稿非常精彩,也很长,我们会分成几部分陆续带给大家。这里是第三部分,关于性少数群体的身份政治以及直人如何友好地撑同志(第一部分请戳古代文化溯源郑板桥喜欢少男的屁股?苏格拉底最爱美少年?、第二部分请戳HIV传染的锅,应该由男同来背吗?)
我想说的一点是,我们如何看待小众边缘群体当中互相之间的倾轧?我是趣怪网希望弱势群体之间能够联合,我也认同就是说寻找一个所谓的最大公约数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互相之间矛盾确实是有很多的,比如说女权和同志之间的紧张度,女同和男同之间的紧张度,和双性恋之间的紧张度,性向少数和性别认同少数之间的紧张度,少数族裔和性少数之间的紧张度,无产阶级和性少数之间的紧张度,这些都是现实存在的。
我主张我们要坚持一个原则,不管你是属于哪个群体,你要坚持不害人的一个底线。这其中就包括骗婚、……当你满足自己的愿望的时候,要想一想会不会严重伤害到一个群体的权利。罗尔斯在正义论里提到,人有两种义务,一种是自然义务,一种是政治责任——如果说积极地出柜,争取LGBT权利不是谁都能做到,这是可以接受的,普通公民也没有默认的政治责任,自然义务中的消极部分,也就是不主动作恶,不伤害无辜,这一部分义务,无论你在怎样不公正的社会形态下,都是应该履行的。
我举两个例子,比如说同妻,根据张北川教授的估计,中国1600万同妻。很多同妻的主要的抱怨是他当初跟我谈恋爱的时候说得好好的,隐瞒了他的性向,跟我生了小孩之后,又告诉我他是,也不跟我有任何和感情生活,所有的感情生活和亲密关系全部是在外面,这是一个比较典型的女性群体受害。
《喜宴》中的“同妻”威威
为什么我们很少听到同夫?不是因为没有同夫,作为一个同夫,一来在婚姻中的损失比较少,可以更容易地脱身;二来他投入的也少,比如说婚内强,这是违法的,实际上每天都在发生。女性婚内强男性的难度比男性婚内强女性的难度要高得多,对不对?女性在婚姻中有很多投入,比如说家务的无偿输出,还有生育之后在社会中竞争力的降低,都是导致同妻被困在婚姻当中的一个原因。其实跟一些异性恋婚姻是一样的,因为异性恋婚姻当中也是有很多男性就是为了满足父母传宗接代的目的,随便找个女的结婚,互相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女方生了小孩之后也像一块鸡肋一样,到底是扔掉好还是继续在水一潭的婚姻当中好呢?
无性婚姻在异性恋当中的比例也非常高,它的主要原因是婚姻机制本身对女性的不友好。很多人说中国的男走入异性婚姻的比例太高了,说明男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一个群体,中国就是一个特别喜欢结婚的一个社会,如果不是的话,他的结婚率更高,这是我们社会要面对的问题。
我们应该对它有一些基本的容忍,我仍然认为,男同不应该有意地去欺骗女性,尤其是在男同社区里,应该有讨论,有共识,不去分享这种骗婚的技巧,也尽量阻止身边的朋友去做这样的事,因为婚姻这个机制已经是非常不利于女性,如果你一开始就抱着欺骗的态度,可能也会良心非常不安。
来源Shutterstock/ fizkes
如果我们把婚姻跟一个公司相比的话,它是一个对原始股东非常不友好的无限责任公司,不管早期是劳务入股、带资入股,技术入股,到离开的时候往往就只能拿到一半,甚至一半都得不到,或者连离开都很难。在婚姻当中投入的家务、生育等无偿劳动越多,就越惨,又因为历史沿革的原因,女性就是一个在婚姻中投入过多的群体。同样作为弱势群体、边缘群体,互相之间应该保持不害人的底线。又是一个很严重也很复杂的问题,不谈了。
还有一个现象叫Don Lo,是在美国的黑人社区里面,一些男性和男性发生性行为,但他们不标志自己为,因为黑人社群是一个特别推崇男性气质的一个群体。他们很多人是来自于城市中心比较贫穷的一些社区,从小过的是那种thug life,他们在这种环境下生活长大,如果你表现出任何娘娘腔、娘炮、的倾向,你不会被性别羞辱,说你是个女人,你是娘娘腔,你还会被认为是对黑人群体的背叛。他们认为是一个白人才有的问题。
图源电影《月光男孩》,关于一个黑人男性逐步确认性取向的故事
所以说在黑人群体里面,它就是一个前现代的一种状态,它不承认这个东西,也不认为黑人里面有,认为是白人才有的问题,也是一个白人才会得的毛。有一个纽约时报的记者,他到这个群体里面探访,发现他们完全不使用安全套,也没有任何保护性的措施,有时浴室里面碰到了,看顺眼了来一炮,或者是在网上约了直接来一炮。如果问他们,他会说我怎么可能是,我有老婆的,甚至说我不但有老婆,我还有好几个女朋友。他们通过这个来建立自己的男性气质,所以他们完全不承认自己是一个,也不使用任何所谓的保护,也不去做HIV检测。所有这些都被看成是一个白人的一个东西,对他们黑人身份的一个背叛。
我们先不去道德谴责以上两个群体,我们把他们当作一面镜子,如果我们没有LGBT骄傲运动的话,我们所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而绝对不会是一个没有同性性行为的世界。公共卫生项目也意识到这些人才是他们要干预的主要群体,叫MSM(men ho have sex ith men),而不是男同。
关于这个群体,也是有很多讨论,因为他们这样,对他们的妻子,还有所谓他们的女朋友,真的很不公平。后来发现,他们抗拒防护措施,抗拒检测,抗拒所有对话,治疗,因为他们对美国的医疗体系极度不信任,因为这个体系一再背叛和利用他们、剥削他们。所以,让教会的牧师帮忙分发防艾资料,或者是主动引领关于身份的对话,相对就会比较有效。
同妻也好,Don Lo也好,我们在当代还是能找到过去历史的痕迹,这些现象继承了男性对女性的压迫,他们不标志自己,不参与LGBT骄傲运动,他们只是有同性性行为的男性,他们既不是,也不是异性恋,也不是双性恋,不是我们说的第三种,骄傲的LGBT。,出柜其实是个动态的过程,也有那种对同志社群出柜,对家庭出柜,合谋起来欺骗自己的异的,相对比较少——这就需要同志社群的自律,而不是一味地迁就,忘记了骄傲运动的初衷。
另一方面,中国的互联网上也有这种女性,她们把人分成是爱女性的人和不爱女性的人,所以她们认为男就是天然的严重厌女的一个人群。她们认为直男和女同都是爱女性的人,直女和男同都是爱男性的人,是她们的敌人。这个有点像是女同群体想要甩包的一个现象因为男同志群体“臭名昭著”,所以我们不想要跟他们在一起,我们把他们甩掉,自己单干。这种把性关系看成天然同盟的想法也是比较天真的,其实性吸引不一定等于友爱和互助,性的吸引中往往也夹杂着伤害和剥削。
,在早期的西方同志运动当中,女的确是一个被压抑被失声的群体,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男同发生的,他们坏也好,好也好,总是舞台的焦点,而我们就像是一个从来不惹麻烦的好孩子,因为从来不惹麻烦,所以也完全被忽略掉了!男群体中也有一些人有很严重的沙文主义的倾向。
那个时候搞同权运动的时候,有女运动,主动地从运动中分离出来,她们不想被压抑,主动并入了第二波的女权运动,因为她们觉得女权运动好像更能代表她们主要的诉求。就像是黑人女性从女权运动当中分离出来,加入了反种族主义的运动,因为她们认为他们的诉求更能够被代表。因为黑人女性所面对的不是走出家庭的问题,她们面对的是我本来就走出家庭了,我一天工资16个小时,我连睡觉都没时间,我的工资太低了,我要去争取最低工资提高。
黑人女权主义者
图源网络
这些身份之间是有一些实际上的权力竞争,这不代表我们永远要把对方作为一个敌人,最早从男主导的同志运动当中脱离出来的女同领袖戴尔马丁,后来始终不遗余力地为弥合男和女之间的裂痕而进行奔走,反而是她后来的那一代变得更激进了一些。
我们既不应该假设说同权就一定可以和女权超越所有的历史背景,自然地共同斗争;也不能说男就是厌女症的直接的化身,甚至是厌女症的首要的原因。
我觉得前现代的那种形式倒是更像厌女症,因为它把女性完全忽视掉了,因为女性是劣等人嘛,干什么不用关心。现代政治当中的男,他们把自己放在了和女性平等的一个身份,如果说他们身上有一些厌女的倾向,那应该是个人的,而不是结构性的。大家最好不要对立地认为男就是厌女、腐女就是消费男。
还有,有些腐女读者看完同志题材的小说,转头就去举报,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简直匪夷所思。也有是抄袭了别人的作品,之后又去举报原作者,原作者被封了,抄袭者还逍遥法外。这就是没有坚持住不害人的底线,你不能什么便宜都占。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没有代价的表达是没有价值的。仅仅作为一个和同性发生性关系的人,是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如果你站出来说,我是这样的人,是,是耽美文学的作者,读者,我主张自己的权利,也承担自己的义务,那么你确实值得骄傲。
任何的言说总会有一个代价,你不能说我想要好处的时候,我全要,该你出声了,你就闭嘴了。不管是黑人群体中不承认自己是的人、抱着欺骗的心态和女性结婚的人,都是没有能守住这条底线。
再分享一个好的例子,因为我们有时候会陷入一个失败主义的倾向当中,觉得任何联合都是不可能。“上流社会人捧人,下层社会人踩人”——有点符合现在这种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倾向,认为下层社会特别容易发生那种锱铢必较,弱势倾轧弱势的感觉。所以我想分享一个成功的例子,叫男女支持矿工。
在1984年到1985年,英国发生矿工大罢工的时候,撒切尔政府冻结了全国矿工联合会的资金账户,你给ta们捐钱也没用,账户冻结了。那个时候,男女开始在骄傲游行中为1984年的矿工罢工捐款。旷工群体和黑人群体一样,是一个对男性气质要求很高的群体,所以一开始对这个群体很拒斥,捐钱都不要。群体主动去和矿工交流,跟矿工的妻子交流,请他们来跳舞,为他们捐款,帮他们渡过难关。他们做出了政治努力和经济上的支持,但最重要的是彼此交付了真心,举行了一个很有名的音乐会,叫“矿井和变态”的慈善音乐会,是英国运动史上很有名的转折点,因为这是两个原本不可能有交集的群体的联合。
来源电影《骄傲》,根据历史现实改编
到了第二年的骄傲活动中,矿工就变成了一个撑同志的群体,算是在革命当中培养的友谊吧。矿工们不仅在骄傲游行中保护LGBT,在工党会议上,因为矿工联合会的支持,ta们通过了一项全党支持LGBT权益的决议。这是一个非常良好的互动的结果,像奇迹一样。这并不是随机出现的,需要其中一个群体,有勇气和坚持,主动地帮助、沟通,支持一个群体,才有可能达成。
我们的现况并不是完美的。很多人都问我对身份政治的看法,我觉得身份政治就像是浇水泥,刚刚浇注的时候是软的,浇筑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它就变硬了,硬了会造成一块水泥和一块水泥夹缝之间的人生特别艰难。比如说,双性恋就会被看成是首鼠两端。有些真的是很诚恳的,以前真心喜欢一个男的,后来分手了,去跟一个女的结婚,别人可能会认为他是骗婚的。这样会造成很多缝隙当中的身份生存困难。是不断出现新的群体,比如说双性恋要主张自己的权益,或者说是酷儿,也要增加主张自己的权利,LGBTQIA,名字越来越长。
酷儿理论认为性别性向是一个流动的东西,它是被后天塑造的,而不是先天的。酷儿理论往往有强烈的阶级性质,福柯也好,纪德也好,这些人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他们就是以前那些不受影响的那些人,回到前现代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因为他们那个时候就有很大的自由。酷儿运动里面也有一些人是为了小众身份没有办法完全被表达的人而发声的。我觉得其实它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它像水泥一样不断凝固出来,不断有新的块,但我觉得,这些水泥块确实是能够帮助我们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因为我们并不是从一个黄金乌托邦走来的。
我再说一下作为一个对LGBT群体有善意的直人,我该怎么做?
搞革命,往往有一个自我极化的倾向,就是鲁迅说的革命,革革命的命……性别、性向、阶级议题的交叉会变成互相指责,“我比你更极端,我比你更干净”,这就真的变成是保守派的笑话了,就是说什么是政治正确?政治最正确是一个少数族裔的变性的黑人的单身母亲……不断地往上加身叠加身份。
我们不妨退一步,在微观的层面上面退一步,不要指责别人而占据道德制高点。我们不妨探索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直人,你真的是直人吗?有时候试过之后才能够知道,就像你喜不喜欢吃大蒜,你要吃过才知道吗。我认识有些直男,他真试过同性性行为,发现真的不行,他才回来。女性的性向可能更流动,更模糊。
有些男曾经跟女生谈过恋爱,后来一直喜欢的是男生,他就去否定自己的初恋,说那不是真的,只是闹着玩的,我就是一个完全百分之百的。我觉得这种焦虑就是不必要,我们可以采取一个比较柔和的态度——我觉得我看上去是直的,对未来仍然抱有一个开放的态度,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这是第一点,这样的话你会觉得同运虽然跟我现在没有直接关系,它跟未来的我可能会有一些关系,你会跟它产生一个比较柔软的一个互动的关系。
,了解和自己异质的人,本身也是很美好的一件事。美国高中里面会有一个同直联盟,它不是一个同志自己的联盟,不是说你们不要管我们就行了,ta们会主动邀请异性恋同学参加对话,然后就会发现这样的一种氛围其实不仅对学生有好处,对异性恋学生也有好处,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更包容的环境。因为如果我有其他小众的一个取向,我也可以更放松的说出来。
同直联盟
图源网络
性向其实只是人的一部分,我们大多数时候其实在工作,不是在恋爱。人和人还是有很多共通的东西,不管你是也好,异性也好,很多时候我们会觉得好像异性恋是一个默认的“正常”身份,好像是看到同性就想上,其实大家都是人,性也好,恋爱也好,都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再就是多问少指点,因为作为一个直人,你不属于这个群体,你会有很多盲区,你生活在一个你认为天经地义的环境当中,很多时候我们应该多问,而不是居高临下的去说你们性少数应该怎么怎么样,与其这样加深自己的固有边界,不如抱有善意地问问ta们 “你的感受是什么样的,你的经历是什么样的。”
从性少数的角度来说,大家目前确实受到一个制度性的压迫和边缘化,所以有一种几乎本能的反应,就像是一个总是受伤害的人的警戒机制。当一个人他单纯因为无知而发表一些看法,或者问出一些比较愚蠢的问题的时候,最好能够尽量公开温和地去回答,不是居高临下去指责,或者让对方不要“瞎说”,你不让别人说,ta的疑问还是会在心里沉淀下去,我们应该借鉴同志解放运动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态度,积极地去联合更多的人群,让大家互相彼此间的理解进一步加深。
一下,我今天想说的就是说,存在不存在,和可见不可见其实是两回事。有同性性行为却不分性向的所有人,和LGBT运动之后的性少数,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群。把那些无意标志自己只是有时也涉入同性性行为的人群,和现代身份政治中的性少数混为一谈,是对现代同权运动的不公平,前者是造成众多社会问题的主要群体,对他们来说,LGBT骄傲运动就是多此一举,黑锅却是由那些积极出柜,倡导平权的群体背了。LGBT骄傲月的时候,性少数群体的可见度是非常高的,这不代表,以前他们不可见的时候,这种行为就不存在,只是说,这是一种新的存在方式,而且很有可能是更好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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